第22章 初识

“李掌柜前些日子才从繁华的府城进了些新货，路途中，有幸从一位酒商手中觅得一小坛上好的虎骨酒，就当是给姑娘赔礼道歉了！”

随着李轩一声示意，店里的伙计动作麻利地从后堂捧出一个精致的小坛子，大小不过巴掌。陆超瑾原本并无意接受，但李轩态度恳切，再三坚持，她也不好继续推拒，只得作罢。

“多谢李掌柜好意，这酒想必价值不菲，我按原价付给您。”陆超瑾语气诚恳。

李轩闻言，爽朗一笑，摆手道：“季娘子客气了，不过是些许薄礼，何足挂齿？我只收了那些粮食的钱，分文未多收，你若再推辞，便是看不起我李某人了。”

一旁的林轩娘听了这话，心里直抽抽，暗道这李掌柜真是个赔钱货，这得亏多少银子啊！

“季娘子别那么见外嘛，下次你再来，我让伙计直接把东西给你送到家门口，连路费都免了，如何？”李轩笑眯眯地说道。

临走时，林轩娘偷偷地往李轩手里塞了十个铜板，然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李轩掂了掂手中的几个铜板，直接笑倒在柜台上。两个伙计见怪不怪，各自忙着手里的活儿，脸上都写满了“没眼看”。

每次季娘子光顾，他们老板就会像着了魔一样，做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说实话，如果他们是季娘子，恐怕也会敬而远之，谁知道这股“疯劲”会不会传染。

林轩娘深知陆超瑾想为家里添置些好吃的，便领着她来到了自己经常光顾的猪肉摊子。

“三娘，今儿个生意兴隆啊！”林轩娘热情地打着招呼。

“是季娘子来了啊，今天生意还算不错，只剩下两条白板肉了。眼看就要到晌午了，你要是要的话，我这就给你收拾出来，也不耽误我吃饭！”

摊主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她用草绳随意地扎着头发，显得有些凌乱。肤色略深，穿着粗布麻衣，腰间围着一条沾满血迹的白色围裙，袖子高高挽起，露出了两条粗壮有力的手臂。她那蒲扇般的大手抓起案板上的两条白板肉，用力地掂了掂，发出“砰砰”的声响。

陆超瑾原本有些疑惑，但当她看到女子右手手腕内侧那朵暗红色的莲花印记时，便瞬间明白了。原来这位女子竟然是独立门户的女户，难怪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袒露手臂。

见岳三娘又用那种略带审视的眼神打量着自己，林轩娘也不怯场，笑眯眯地应了一声“那敢情好”，然后又将身旁的陆超瑾介绍给她：“这是村里邻家的闺女，打猎的好手。以后要是有什么好的猎物，我就让她送到三娘你这儿来。”

“陆家村会打猎的女子，不就只有那么一位吗？”

岳三娘手起刀落，将两条约一尺长、一指宽的白板肉切成了几块肉砖，分别用油纸包裹起来，再用草绳捆好，然后放到秤上。

她瞥了一眼秤杆，又抬眼看向眉眼沉静的陆超瑾，眸色微动，嘴角勾起一抹略带邪气的笑容。

“我记得你叫陆超瑾吧？久仰大名啊，陆姑娘。听说刘家村的刘老爷，花了十两银子上门求娶，都被你给打了回去，此事当真？”

陆超瑾沉默不语，神色平静。林轩娘站在一旁，也感到有些尴尬，实在没想到连岳三娘这样不爱嚼舌根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岳三娘见状，轻笑一声，倒是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她将打好结的草绳递给陆超瑾，说道：“去皮去毛，总共四斤半。今天的肉价是一斤十三文，比昨天贵了一文，就算你五十五文好了。”

“多谢。”陆超瑾接过肉，从钱袋里数出七十枚铜板递过去：“麻烦再给我来一些猪肋骨。”

“猪肋骨一斤五文，给你拿三斤。”岳三娘接过钱，麻利地从摊子下拿出一个竹筐，称了三斤猪肋骨，又挑了两根肉多的大棒骨，同样用油纸包好，用草绳捆在一起递过去。

“这两根骨头就当是添头了，看你腿脚不便，拿回去熬汤喝吧。”

旁边的商贩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岳三娘如此大方，顿时瞪大了眼睛，惊呼道：“三娘，你今天吃错药了？那么大两根大棒骨，按斤卖怎么也能卖个七八文钱，你就这么白送人了？”

岳三娘闻言，冷笑一声，抄起手边沾满猪血的破抹布就扔了过去，语气豪迈地骂道：“老娘乐意，你管得着吗！”

说完，她便开始收拾摊子，准备收摊。她背起竹筐，和陆超瑾一同离开了菜市。

“我要去那边的酒楼吃饭了，二位慢走，恕不远送。”

岳三娘说完，便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走了几步，她又突然回过头来，那双带着几分邪气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陆超瑾，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声音低沉沙哑，与一般女子的清脆嗓音截然不同。

“以后要是有什么野味，直接送到我那儿就行，我保证不让你吃亏。”

说完，岳三娘便头也不回地走了。陆超瑾微微皱起眉头，总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估计是觉得跟你投缘吧。”林轩娘解释道，“岳三娘是上水村人，是这十里八乡唯一的女屠户，今年大概二十五六岁了。她十六岁的时候，差点被自己的亲爹和后娘卖给村里的傻子做媳妇。后来她拼死拼活地立了女户，才得以离开上水村，摆脱了那样的命运。也是她命不该绝，被一个老屠户收为义女，学了一身宰杀的好手艺，这才把日子给过起来了。”

林轩娘的语气带着一丝唏嘘，显然对岳三娘的遭遇十分同情。陆超瑾听后，心中对岳三娘也多了几分敬佩，但那种挥之不去的怪异感仍然萦绕在心头。

林轩娘拍了拍手，说道：“要买的东西都买好了，咱们该回去了。”

租板车花了五文钱。从车马行出来的时候，路过一家糕点铺子，林轩娘下了车，进去待了片刻，出来的时候，怀里多了两个用油纸包裹的糕点。她笑吟吟地将其中一个塞给陆超瑾。

“我家那臭小子最喜欢吃这徐记的糕点……你也尝尝，你一个姑娘家，肯定也喜欢吃。”

陆超瑾脸上的笑容有些无奈：“婶子，我已经不是小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