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恶婆婆

“想都别想！只要我老婆子还在一天，谁也别妄想从陆家分走一针一线！特别是那几间老房子！”刘氏，也就是刘香花，尖利的声音划破了陆家的堂屋，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蛮横。

陆明辉，作为陆家族里的长辈，对刘香花的无理取闹早已习以为常，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带着一丝轻蔑。“刘氏，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就凭你刚才这番话，我有足够的理由联合族长和各位族老，做主休了你！到时候，可别怪我们陆家无情！”

刘香花闻言，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嚣张跋扈。她双手叉腰，脖子一梗，仿佛一只斗胜的公鸡。“好啊！那就让那个窝囊废休了我好了！我刘香花十六岁嫁到你们陆家村，给你们陆家生了三个儿子！这些年来，我起早贪黑，累死累活地操持家务，照顾你们一家老小！现在呢？我人老珠黄了，你们就想一脚把我踢开？哼！我倒要让十里八乡的人都看看，你们陆家的男人都是些什么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陆明辉的脸色随着刘香花一句句刻薄的言语而变得愈发难看，他紧紧地攥着拳头，却始终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陆超瑾在一旁冷眼旁观，心中明白，刘香花这回是赌对了。她正是拿捏住了陆东平好面子的心思，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看到众人沉默不语，刘香花更加得意忘形，她高高地扬起头，仿佛一只骄傲的孔雀。然而，就在她以为胜券在握之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

“既然阿奶执意不肯分家，那不如就开女祠吧。”陆超瑾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她的声音因为受伤的缘故，带着几分沙哑，听起来愈发冷漠无情。哪怕是叫着“阿奶”这两个字，也仿佛在叫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有些事，在族里或许难以决断，但在衙门里，却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的东西，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谁也赖不掉。”

就在众人震惊于陆超瑾的提议时，坐在陆明辉旁边的少年，也就是季树禧，不动声色地动了动耳尖。他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也悄悄地落在了陆超瑾的身上，带着几分好奇和隐晦的打量。

“衙门”二字，如同当头一棒，瞬间将刘香花嚣张的气焰打压了下去。她猛地转过身，怒视着陆超瑾，色厉内荏地骂道：“你个不孝的贱蹄子！我白白养活了你这么多年，你竟然敢把你亲奶告上衙门？你还有没有良心？”

陆超瑾淡淡地抬起眼眸，语气依旧平静如水，听不出丝毫的情绪。“阿奶说错了。这么多年来，不是你养了我，而是我爹养了你们一大家子。可是你们呢？却连一条活路都不肯给我们母子三人。”

刘香花闻言，气得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刚准备破口大骂，跪在地上的陆南巢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原本就苍白清俊的面庞，此刻更是毫无血色。他用手捂着嘴，似乎想要压抑住咳嗽，但却无济于事。那双水润澄澈的大眼睛，一闭一睁，豆大的泪珠便一颗一颗地顺着脸颊滑落。他抬起头，用一种无比悲痛的眼神望着刘香花，仿佛在控诉她的无情。

“阿奶一口一个贱蹄子，可还记得北丫头是您的亲孙女？我爹生前最疼爱的就是北丫头，您就不怕我爹的鬼魂半夜去找您质问吗？”陆南巢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仿佛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尖刀一般，狠狠地刺在刘香花的心上。

陆南巢声声泣血，字字诛心，在场之人无不动容。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陆东平，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上，也多了几分羞愧之色。他低下头，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埋进裤裆里，以此来逃避现实。

季树禧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暗暗感叹：这么多年过去了，云归哥哭起来还是这么的我见犹怜啊！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将他拥入怀中，好好地安慰一番。

陆南巢的哭声，仿佛一把钥匙，打开了杨喜云心中压抑已久的情绪。她再也忍不住了，开始低声啜泣起来。“不要了……南哥儿，小瑾，咱们回家好不好……我们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娘会绣花，娘能养活你们的……”

女人细细的哭声，如同涓涓细流，缓缓地流淌在众人的心间，牵动着在场每一个男人的心弦。陆言生抱着茶缸子，窝在椅子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浑浊的双目中，多了几分怜悯之色。

“东平家的，老话说得好，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也不想正仁那孩子半夜趴在你床头，跟你理论吧？再说，老三家不是还有两个小子在念书吗？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对两个孩子的名声也不好……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这……”提到两个宝贝孙子，刘香花顿时迟疑了起来。她偷偷地看了小儿子一眼，见他不住地给自己使眼色，便拧着眉头，仔细地思量了好一会儿，才极不情愿地松了口。“那……那行吧。分家可以，但你们别想从家里拿走一分钱！”

她这恩赐一般的态度，顿时把陆明辉给气笑了。他冷笑一声，反问道：“哦？那你想怎么分？”

刘香花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说道：“老二老三还和我们老两口住在一起，所以，这次分家只把老大家分出去……他们娘仨，病的病，瘸的瘸，有那五亩水田，两亩旱田，也足够他们糊口了。再给他们一亩林地，让他们砍些柴火烧。还有，那两间老屋也给他们了！别说我老婆子不讲情面，你们可别小看那两间老屋，也能卖不少钱呢！”

她这话一出口，别说是陆明辉了，就连站在一旁的季树禧都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刘香花还真是够狠的，竟然想用两间破旧的老屋来打发他们。

陆言生半眯着眼睛，再次叹了一口气。他缓缓地坐直了圆滚滚的身体，端着茶缸子，慢悠悠地说道：“这丫头说得对，还是交给衙门来解决吧。”

陆明辉也懒得再和刘香花废话，直接给陆涛下了命令。“老四，你现在就回去把板车套上，送他们去衙门。现在就去！要是去晚了，衙门该下衙了！”

自以为摸到了几位族老软肋的刘香花顿时傻了眼，她结结巴巴地问道：“不是……说得好好的，怎么又要上衙门啊？”

她一开口，陆明辉心口压着的火气立马就窜了上来。他怒不可遏地拿起烟锅，狠狠地砸在木质的扶手上，砸得哐哐作响，扶手上瞬间多了一个又一个的坑。他的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怒吼道：“不上衙门，难道要任由你刘香花踩在我们陆家人的脖子上耀武扬威吗？五亩水田，两亩旱地，一亩林地……刘氏，你还真是说得出口啊！南哥儿已经成年了，那五亩水田，两亩旱地，本来就是按人丁分给他的！正仁的那七亩地呢？还有那三间青砖房呢？都被你吃到肚子里了吗？”

刘香花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然也是心虚的。但要她分出那么多的田地和房子，简直比割她的肉还要疼。她抠抠搜搜地捂着自己的钱袋子，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少分一点。

“他们娘仨又吃不了多少粮食，分那么多地干嘛？白白浪费……”

陆明辉一拍扶手，怒吼道：“说的是地吗？说的是房子！”

“刘氏，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房子的事你别想就这样糊弄过去！要么给银子，要么给房子，两样都不想给，那咱们就去衙门跟县老爷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