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开女祠

陆正礼闻言，阴森森地转过头，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那是自然。不过三叔得提醒你一句，就算分了家，你仍旧是陆家的孙女，你的婚事必须得经过你阿爷阿奶的同意……可别为了几间破房子，随便找个人把自己嫁了。这种败坏门风的事情，按照族规，可是要沉塘的。”

陆超瑾眼帘低垂，轻声回应：“三叔放心，我不会的。”

此时，坐在上首的陆言生终于开了口：“既然如此，那就开女祠吧。”

他微微眯起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凝视着陆超瑾那挺拔的背影，缓缓问道：“北丫头，你意下如何？”

陆超瑾目光微动，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地答道：“我愿意……”

“这是怎么回事？陆家的祖祠，何时轮到女人在此喧哗？”

话音未落，其人已至。

一位身着黑色棉麻长袍的中年男子，手里夹着旱烟，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右侧唯一空着的椅子上坐下。紧随他身后的是一位身穿青色长袍的少年，恭敬地站在一旁，朝着陆言生和几位族老深深鞠了一躬。

“小子见过族长及诸位族老。”

“小子季家季树禧，见过族长及诸位族老。”

当那道清隽而单薄的身影映入眼帘时，陆超瑾的脸色骤然一变，瞳孔也瞬间紧缩，右腿更是传来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

怎么会是他？！

季树禧可是陆家村唯一的秀才，即使面对县衙老爷，也不必下跪。陆言生等人自然不敢托大，纷纷起身回礼。

“季秀才。”

陆言生端着他的茶缸子，微微躬身，温和地问道：“秀才公近来身子可好？”

眼前的少年，身姿如松竹般挺拔，浑身散发着浓郁的书卷气息，眉眼如画，清俊的脸庞上始终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有劳老族长挂念，小子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小子本是前往县里，请六叔公帮忙打听入学之事，恰巧听闻今日族中有大事发生，便冒昧地随叔公一同前来，还望族长莫要怪小子失礼才是。”

陆言生笑呵呵地摆了摆手，“秀才公说的是哪里话，陆家村日后还得仰仗秀才公才是。”

此话绝非虚言，方才听少年的意思，似乎准备进入县学读书了。以他的资质，五年之内考中举人并非难事，届时整个陆家村都会跟着沾光，这可是荫及子孙后代的大事！

寒暄过后，还是要处理正事。

陆言生瞥了一眼右手边坐姿如同土匪一般的陆明辉，眉心狠狠一跳，强压着心中的不悦，温声问道：“老六，东平家的北丫头想开女祠，你怎么看？”

“呵”，陆明辉狠狠地抽了一口旱烟，一双锐利的鹰眼紧盯着陆超瑾，冷笑一声，粗声粗气地说道：“简直是胡闹。”

在那道充满压迫感的视线下，陆超瑾缓缓地低下头，只露出乌黑的发顶，心中暗叹一声，这眼神……真是恶毒。

陆言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端起茶缸子猛灌了一口，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那你觉得该如何解决？总要拿出一个章程来。”

陆明辉咧嘴一笑，不就是分家么，对于此事，他可是太有发言权了。

“那就分家啊，该怎么分就怎么分！老四，你去拿笔墨来，正好季秀才在此，请他代笔再好不过……陆东平，你来说说，你打算怎么分这个家？”

不得不说，这陆明辉真是个怪人。大家吵了半天，都没能吵出个结果，好不容易提出了一个可行的办法，他倒好，一进来就给否决了，最后一句话，又将事情拉回了原点。

最先忍不住开口的是刘香花：“六族老，我们不分家！”

坐在上首的陆明辉脸色一沉，厉声呵斥道：“闭嘴！这里哪有你个妇人说话的份？”

陆正礼硬着头皮说道：“族叔公，我……”

陆明辉：“你也给我闭嘴！这里哪有你个小辈插嘴的份？”

众人：“……”

就连捧着笔墨站在门口的陆涛，都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陆明辉简单粗暴地屏退了所有闲杂人等，直接与陆东平对话，仿佛没有看到他额头上的冷汗和抖得像筛子一样的双腿。

“东平啊，你家里的情况我也知道一些……六十亩地，除去按人丁分配的二十五亩水田和十亩旱田，各家拿各家的，剩下的十三亩水田、六亩旱田、四亩林地，还有村头山口的两亩宅基地，老二家分六亩水田、两亩旱田和两亩林地，老三家分四亩水田、两亩旱田、一亩林地和一亩宅基地，剩下的三亩水田、两亩旱田、一亩林地和一亩宅基地归老大家……”

“至于银钱，你和你家婆娘以后跟着老三过，所以只给老大老二分就行，呃……就每家分十两吧！还有你们那个房子……”

陆南巢适时地打断道：“六叔公，那三间青砖房是我爹留给北丫头的嫁妆，房契地契上写的都是北丫头的名字。”

听到这话，陆明辉和季树禧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那道笔直的身影，却只看到了她乌黑的发顶。

陆明辉又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陆言生，后者轻咳了一声：“确实如此。”

陆明辉闻言，立马大手一挥：“既然这样，那房子你们就不能住了，得还回去……”

“不行！！！”

刘香花骤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面目狰狞地盯着陆明辉，浑身紧绷，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双眼通红，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去和他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