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悍妻

“好了，前因后果都清楚了，这桩婚事，就由我这个里正做主，作废！刘老四，带着你的人，赶紧走吧。”里正语气威严，不容置疑。

刘老四眼珠一转，随即堆起满脸的笑容，伸出手掌。“走可以，但之前说好的十两聘礼，总得还回来吧？还有，我这几个兄弟跑前跑后，也得给点辛苦费不是？就添二两，凑个整，一共十二两，一个子儿都不能少！这样，这事儿就算没发生过。”

陆超瑾站在人群后方，将刘老四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收入眼底，尤其是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算计。

“哎呦，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只见陆超瑾的奶奶刘香花，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好不容易给这赔钱货寻了门亲事，聘礼还没捂热乎，到头来还要倒贴二两银子……天呐，去哪里弄这么多钱啊！老三家的两个小子，今年刚上了学堂，一年的束脩就要五两银子……我们这么大一家子，都得啃着我这把老骨头活命啊！没一个省心的，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陆超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果然不出所料，她的这位奶奶，向来是雁过拔毛，一毛不拔。

“十二两是吧？”陆超瑾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在场的乡亲们做个见证，一个月之内，我给你们刘家二十两银子！要是少了一个子儿，不用你们刘老四来抓人，我陆超瑾，自己带着嫁妆，上赶着嫁进你刘家的门！”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嗡嗡的议论声响成一片。

陆涛在一旁瞪大了眼睛，完全没反应过来，陆超瑾说了什么。陆家其他人，更是像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震惊得连骂人都忘了。

“好！不愧是陆正仁的女儿，够胆气！”刘老四可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有了里正发话，这门亲事肯定是没戏了。他现在眼里只有银子，既然陆超瑾主动加价，那他自然是乐得答应。至于一个月的时间，根本就是空头支票。

“二十两银子，一个月之内送到刘家村，这事儿就算一笔勾销。但要是送不到……”刘老四眯起眼睛，眼神浑浊而贪婪。

陆超瑾平静地与那双眼睛对视，无视里面几乎要溢出来的恶意，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我自带媒聘，入你刘家的门。”

反正她已经死了，如今不过是一场梦，她实在不想再和这些人浪费时间！

短短的十一个字，再次在众人头顶炸开。等他们回过神来时，刘老四已经带着那四个壮汉离开了，走得特别干脆，没有丝毫的犹豫。

陆涛觉得自己头都大了，说话都有些结巴。“北……北丫头……那可是二十两银子啊！咱们村里人，累死累活一年，也就能从地里刨出三四两，你这一句话，就送出去六七年的口粮啊！”

“啊……”刘香花直接原地发疯，面目狰狞地冲向陆超瑾。“我就知道，你们大房都是贱人！我就知道，老大那个短命鬼，肯定藏了私房钱！整整二十两啊！

我告诉你，只要这家还没分，老大留下来的钱，都是老娘的！你这小贱人，别想拿我陆家的钱给刘老四！不用等一个月，你现在就给老娘滚去刘家！”

刘香花张牙舞爪地扑过来，伸出尖锐的指甲，直戳陆超瑾的双眼。

陆超瑾眉头一皱，立刻往后退了一步，抄起地上的柴刀，横在身前。刘香花如同被扼住了喉咙的鸭子，瞬间消声。

简单粗暴，一招制敌。

里正看了陆超瑾一眼，知道她只是虚张声势，没有真的要动手的意思，便没有插手。他转头看向院子一角，沉着脸喝道：“东平，事情都解决得差不多了，你这个一家之主，也该说句话了吧？”

不是他看不起陆东平这个族兄，庄户人家，老爷们怕老婆，这并不算是什么稀奇事，但怕到陆东平这个程度的，还真是闻所未闻，让人一点都同情不起来。

里正发了话，陆家的老爷子陆东平，这才在二儿子陆正义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佝偻着背，晃晃悠悠地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了，因为刘香花正恶狠狠地瞪着他。

“北丫头啊，这次是你奶奶糊涂了，你消消气，回头让你二婶，给你炖只鸡补补身子……从今往后，咱们还是一家人，和和气气的，这事儿就别提了。”

这和稀泥一样的话，听得人心寒。

陆超瑾指了指自己的右腿，平静地说道：“阿爷，我的腿，被三叔打断了，需要银子看大夫。”

陆东平没有去看陆超瑾那双漆黑的眼睛，只是埋着头，一个劲地抽着旱烟。他知道这种事情，自有刘香花出面，他不需要开口。

果然，下一秒，刘香花尖利的咒骂声，便回荡在整个院子里：“贱丫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的腿明明是不小心摔的，关你三叔什么事？还敢要银子，早点死了，老娘给你买两块棺材板！”

“东平家的！你给我闭嘴！再嚷嚷一句，就滚去宗祠跪着！”陆涛终于忍无可忍，铁青着脸，冲着刘香花吼道。他向来是个好脾气的人，很少动这么大的火气，实在是这老太太太过分了。

他转头看向三房的媳妇赵氏，语气不容拒绝地命令道：“正礼家的，去你娘屋里，拿一两银子出来，顺便看看老大媳妇醒了没有。”

“啊……娘，我这……”赵氏哪有那个胆子，陆涛这话，本来就是说给刘香花听的。

只见刘香花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嘟囔着咒骂了一句“赔钱货”，转身不情不愿地往屋子里走去，把门摔得震天响。

“老二家的，还不快点让那贱人，从屋子里滚出去！一屋子的晦气玩意儿，说她两句，还摆上谱了？个杀千刀的，当年怎么就没和老大那个短命鬼一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