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雀锁金笼

江嘉琪目光如冰，冷冷地扫过站在一旁的婢女。

那婢女似是被她眼中寒光所慑，畏惧地后退了一小步。蒋璃昌斜倚在贵妃椅上，将这一幕尽收眼底，黛眉微蹙，显出几分不悦。她手中执着一根色彩斑斓的羽毛，有一搭没一搭地逗弄着笼中羽毛艳丽的鹦鹉，语带讥讽地说道：“有些人啊，无论主子是谁，终究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果真是天生的下贱胚子。”

江嘉琪听着蒋璃昌那阴阳怪气的话语，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攥紧，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却浑然不觉疼痛。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跪倒在地，声音平静而略带沙哑：“奴婢给娘娘请安，是奴婢该死，惊扰了娘娘清净，望娘娘宽宏大量，原谅奴婢的失礼之举。”

蒋璃昌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依旧自顾自地逗弄着笼中的鹦鹉，不时发出几声轻笑，显得格外悠闲自在。

“这小畜牲倒是挺会察言观色，知道本宫喜欢怎样，倒是配合得很。”蒋璃昌一边抚摸着鹦鹉的羽毛，一边意有所指地说道，话里话外都在暗讽江嘉琪。

那鹦鹉也仿佛听懂了她的话一般，开始机械地重复着：“主人，畜生，主人，畜生。”

鹦鹉学舌，加上蒋璃昌的刻意引导，直把蒋璃昌逗得花枝乱颤，娇躯乱颤，发出一阵阵刺耳的笑声。

过了好一会儿，蒋璃昌才仿佛突然想起跪在地上的江嘉琪一般，懒洋洋地从贵妃榻上起身，莲步轻移，缓缓走到江嘉琪面前，脸上带着几分虚假的无辜笑容：“哎呦，这不是姜姑姑吗？你怎么来了？本宫方才倒是没注意到呢。哎呦，这是谁让你跪在这里的？”

她用帕子掩着嘴，轻笑道：“江姑姑替本宫挨的罚，本宫可是都记在心里呢。”

站在一旁的奴婢们都是人精，立刻明白了蒋璃昌的意思，纷纷跪倒在地，七嘴八舌地说道：“是奴婢们的主意，方才江姑姑站在门外，也不通报一声，奴婢们怕她惊扰了娘娘清净，就让她跪下给娘娘赔罪。”

蒋璃昌闻言，立刻换上一副“大度”的表情，柔声说道：“哎呀，不过是些小事罢了，怎么能让江姑姑跪在这里呢？快起来，都起来吧。”

江嘉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避开了蒋璃昌伸过来的手，自己撑着地，缓缓地站起身来。长时间的跪拜让她的身子有些支撑不住，微微摇晃了一下。

她强忍着眩晕感，向蒋璃昌拱手道：“娘娘，皇上让奴婢给您送来潘国进贡的香膏。”

听到霍苍溟的名字，蒋璃昌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丝小女儿般的娇羞，眼中也充满了甜蜜。

“陛下也真是的，这等小事，怎么不亲自来呢？”蒋璃昌有些娇嗔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但她还是欢喜地从江嘉琪手中接过那精致的香膏，迫不及待地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往脸上细细地涂抹起来。

江嘉琪得到应允，便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蒋璃昌在那里精心保养，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她垂下眼睑，极力克制着自己，不去看蒋璃昌脸上那洋溢着的幸福笑容。

那些幸福，像一根根尖锐的刺，狠狠地扎进她的心里，让她感觉到一阵阵难以忍受的刺痛。

“啊！我的脸！”突然，蒋璃昌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江嘉琪心中一凛，立刻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赶忙朝着蒋璃昌看过去。

只见蒋璃昌原本白皙光滑的脸上，此刻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疹子，整张脸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变得狰狞可怖。

江嘉琪不敢怠慢，立刻对着旁边站着的奴婢们吩咐道：“快，快去请太医！另外，让门外的公公去把皇上请过来！”

交代完之后，江嘉琪想要上前查看蒋璃昌的情况，但此时的蒋璃昌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如同发了疯一般不停地尖叫，双手也在空中胡乱挥舞着。

在看到江嘉琪靠近时，她更是毫不犹豫地抬手，狠狠地一巴掌甩了过去，口中也发出充满怨毒的嘶吼：“江嘉琪，你这个贱人！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了本宫的脸！本宫就知道你心怀不轨，一直都对本宫心存嫉妒！”

“如今，你居然为了和本宫争夺陛下的宠爱，不惜用如此恶毒的手段来损害本宫的容颜，本宫是万万不能饶你的！”

江嘉琪猝不及防，被狠狠的一巴掌扇倒在地，嘴角尝到了一丝血腥的辛甜味道。

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强忍着脸颊上的剧痛，跪在地上，冷静地解释道：“娘娘，这件事情绝不是奴婢做的，奴婢怎么可能会在自己亲自送过来的香膏里面下毒呢？这根本就不合逻辑啊！”

然而，此时的蒋璃昌早已被愤怒和恐惧冲昏了头脑，根本就听不进去任何解释。

“是你！肯定是你！你不要再狡辩了！本宫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亏本宫刚进宫时，还对你心怀敬畏，想着你是皇上身边的人，多少要给你几分面子！”

“没想到，你竟然生了一副如此恶毒的心肠！”蒋璃昌一边哭喊着，一边用手指着江嘉琪，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地在诺大的后宫里传开。霍苍溟得知消息后，立刻带着太医赶了过来。

蒋璃昌一看到霍苍溟的身影，立刻像一只受惊的小鸟一般，快速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忍不住哭诉道：“陛下，您要为臣妾做主啊！江嘉琪那个贱人，为了得到您的注意，竟然不惜给臣妾下毒！您看看臣妾现在的脸，都长满了红疹，这可怎么办啊？臣妾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霍苍溟心疼地搂着怀中的蒋璃昌，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安抚着她的情绪，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他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江嘉琪，忍不住冷哼一声：“江嘉琪，朕今早是怎么跟你交代的？朕说过，要你好好照看云云，这才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云云的脸就受到了如此严重的伤害，你可知罪？”

江嘉琪抬起头，倔强地盯着霍苍溟，试图从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找出一丝信任。

但霍苍溟的脸上除了愤怒和失望之外，再无其他，她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最终泄气地低下头，声音低哑地回道：“回陛下，奴婢也不知道这香膏里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够了！”霍苍溟厉声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来人，把江嘉琪送去给陈越试药！”

“陛下饶命啊！”

“江姑姑是无辜的！”

“求陛下明察！”

霍苍溟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脸色俱是一变，要知道陈越可是太医院里最年轻，脾气也最古怪的一个太医。

他既是医术最为精湛的医者，同时也是毒术最为狠辣的毒者，一手毒术出神入化，令人闻风丧胆。

往日里，只有那些犯了极大错误的奴婢，才会被派去给陈越试药，说是试药，实则和送死无异。

江嘉琪听到霍苍溟的判决，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看着霍苍溟冷漠的眉眼，和周围人若有若无，幸灾乐祸的神情，只觉得无尽的凄凉涌上心头。

仅仅因为蒋璃昌的容貌受损，霍苍溟竟然连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直接判了她死刑，让她去陈越那里试药。

难道，她在他心中，就如此不堪吗？他已经爱蒋璃昌爱到这种地步了吗？还是说，仅仅只是因为，犯错的那个人是她而已。

霍苍溟从来都不允许她犯错，在他这里，她江嘉琪只能是个完美的人，一旦出现任何瑕疵，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抛弃。

想到这里，江嘉琪的眼睛一片酸涩，但她还是强忍着心中的悲痛，扣住双手，向霍苍溟跪谢道：“奴婢谢陛下不杀之恩。”

霍苍溟却懒得再看她一眼，直接抱着蒋璃昌走向龙床，冲着一旁的太医说道：“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朕把云云给治好！云云一向爱美，可怎么能忍受得了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