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锁雀笼

江嘉琪心事重重地来到乾清宫，正欲抬脚迈入宫门，便听到殿内传来江之云那清脆而充满愉悦的“咯咯”笑声，如同一串银铃般在空气中回荡。

她原本抬起的脚尖，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绊，微微一顿，心头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涩意。随后，她又竭力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若无其事地走了进去。

“奴婢叩见皇上，梅贵妃娘娘金安。”江嘉琪放缓了语速，如同一个上了发条的木偶，僵硬地行着请安的礼仪。

蒋璃昌在看到江嘉琪的瞬间，那双明媚的眼眸中，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毒，仿佛淬了冰的寒芒。

她娇柔地转过头，依偎在霍苍溟的怀中，天真无邪地说道：“陛下，臣妾已经许久未曾见到江姑姑了呢。如今江姑姑的身体已经痊愈，不如将她调到臣妾身边伺候，臣妾定会好好待她的。”

江嘉琪闻言，身躯瞬间僵硬如石，仿佛被投入了冰冷的寒潭之中。

方才她进门之时，蒋璃昌眼中那稍纵即逝的怨恨，即便再细微，也未能逃过她的眼睛。

她深知，如果霍苍溟当真将她安排到蒋璃昌的院子里共事，恐怕往后的日子，将如同坠入无底深渊，苦不堪言。

霍苍溟听到蒋璃昌这番话，目光温柔地落在她那张秀美绝伦的脸庞上，不由自主地抬起他那双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仿佛在对待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

他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温柔地说道：“云云，只要是你想要的，朕都会满足你，无需经过朕的允许，你便可自行决定。”

蒋璃昌听闻此言，面颊飞上一抹娇羞的红晕，宛若三月枝头的桃花，娇艳欲滴。她略带羞涩地依偎进霍苍溟的怀中，但在霍苍溟看不到的角度，她却用一种挑衅的目光，得意地看向江嘉琪。

然而，此刻的江嘉琪，早已无暇顾及蒋璃昌的眼神，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霍苍溟那句“只要是你想要的，都给”深深刺痛。

难道，在她眼中，她江嘉琪就只是一个可以随意赏赐的玩物吗？

这一刻，江嘉琪的心口处，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一阵阵令人窒息的酸涩感涌上心头。霍苍溟啊霍苍溟，你当真如此绝情吗？

整整一个下午，江嘉琪如同一个被遗忘的木偶，眼睁睁地看着霍苍溟与蒋璃昌在她面前卿卿我我、如胶似漆。

这漫长而煎熬的时光，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熬过来的，只觉得胸口不断涌起一阵阵钝痛，仿佛一把钝刀在反复凌迟，直至麻木。

无数次，她的眼角湿润，晶莹的泪珠几乎要夺眶而出，但都被她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硬生生地强行忍住了。

直到傍晚时分，蒋璃昌自觉已经达到了警告的目的，这才大发慈悲地放江嘉琪离开。

临走之前，江嘉琪偷偷地抬眼看向霍苍溟，想要从他那里寻得一丝旧情，哪怕只是一丝怜悯也好。然而，霍苍溟却始终低着头，一双深情的眼眸，只专注地停留在蒋璃昌身上，甚至吝啬到不肯分给她一个眼神。

那一刻，江嘉琪才如梦初醒般地意识到，自己这个曾经与他同甘共苦的旧人，恐怕永远也无法取代蒋璃昌，成为他心里面那个独一无二的新人了。

晚上，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住处的江嘉琪，因为长时间的站立，导致背部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衣衫。

那阵阵干涩而尖锐的疼痛，让她神情恍惚，意识都有些模糊。然而，肉体上的痛苦，却始终无法与她内心深处那份巨大的悲凉相提并论。

简单洗漱过后，江嘉琪并没有立刻就寝，而是从床底深处，小心翼翼地拖出了一个上了锁的小木箱。

箱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看起来做工粗糙，甚至连外貌都算不上精致的玉佩。

然而，当江嘉琪的目光落在玉佩上时，她的眼眸中却瞬间充满了无尽的痴情，仔细看去，那眼底深处，还隐藏着浓浓的怀念之色。

她的思绪，如同挣脱了缰绳的野马，不受控制地奔向了遥远的过去，回想起了当初她与霍苍溟被迫东躲西藏、颠沛流离的那段艰苦岁月。

为了给她一个承诺，霍苍溟亲手用一块普通的玉石，雕琢了这块粗糙的玉佩，作为定情信物送给了她，许诺此生不负。

即便已经过去了许多年，这块玉佩早已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变得黯淡无光，但江嘉琪却始终都小心翼翼地珍藏着，从未舍得丢弃。

凝视着这块承载着美好回忆的玉佩，江嘉琪的脸上，渐渐地湿润了一大片，滚烫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地滴落下来，打湿了她胸前的衣襟。她缓缓起身，朝着书桌的方向走去，拿起桌上的毛笔，饱蘸浓墨，在宣纸上倾泻着自己内心那无法言说的情感。

……

“这个是潘国刚刚进贡的香膏，你把它送给云云，从今往后，你便不用再来我这边伺候了，直接留在她身边，照看她的衣食住行，务必尽心尽力。”

霍苍溟坐在龙椅之上，语气平淡地对着站在下方的江嘉琪吩咐道，事无巨细地交代着蒋璃昌平日里的一些小习惯。

江嘉琪默默地听着，即便她已经下定决心要放下这段感情，可是听着霍苍溟如此关心另外一个女人，她的心里面还是不免泛起一丝苦涩和在意，情绪仿佛如鲠在喉一般难受。

霍苍溟见江嘉琪久久没有回应，眉头微微皱起，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你有在认真听吗？云云向来心思单纯，天真烂漫，你不要因为她刚刚进宫，不懂宫中的规矩，就怠慢了她，知道吗？”

“皇上，难道在你的眼中，我就是那种人吗？”江嘉琪抬起头，直视着霍苍溟的眼睛，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还记得那晚，你对我说过的约定吗？”

当江嘉琪提起那晚的约定，霍苍溟的神情顿时变得温柔起来，他伸出手，轻柔地捏起江嘉琪的下巴，深邃的眼眸中，充满了柔情蜜意。

他眼中含情地看着江嘉琪，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琪琪，我当然记得我们那晚的约定，那些话，我至今仍然铭记于心。”

江嘉琪的心，控制不住地颤动了一下，仿佛一潭死水，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荡起阵阵涟漪。然而，还没等她来得及沉溺在这片刻的温柔之中，霍苍溟便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狠狠地将她甩开。

江嘉琪猝不及防，身子一个踉跄，向后退了几步，险些跌倒在地。霍苍溟如此粗暴的对待，让她呼吸一窒，心仿佛瞬间坠入了冰冷的谷底。

霍苍溟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嘲讽的笑容，眼中的温柔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冷漠和疏离：“记得又怎样？不记得又怎样？只不过是一时兴起的承诺罢了，当不得真，你不会当真了吧？”

看着眼前前后反差如此之大的霍苍溟，江嘉琪的嘴角也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她心里面刚刚升起的那一点微小的希望，顿时被浇灭得一干二净。

江嘉琪缓缓地跪倒在地，神情恭顺地向霍苍溟说道：“陛下日理万机，朝事繁忙，我一个卑微的奴婢所说的话，皇上不放在心上也是可以谅解的。”

霍苍溟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姿态恭顺的江嘉琪，心里陡然一跳，感觉好像即将要永远失去什么一样。

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让他有些心慌意乱，于是脸色更加不好看地冲着江嘉琪说道：“别废话了，赶紧把这个香膏给云云送过去，要是让她等晚了，朕饶不了你。”

“是。”江嘉琪接过霍苍溟手中的香膏，强忍着心中的悲痛，一步步地朝着梅贵妃的宫殿走去。

等到达梅贵妃的宫殿时，她宫里的太监宫女们，见到江嘉琪都如同视而不见一般，就好像是事先商量好的一样，对她极尽冷落之能事。

江嘉琪心里清楚，这是蒋璃昌在给她下马威呢。要知道，在以前，如果没有蒋璃昌的命令，在宫里无论是谁见到她，都会恭恭敬敬地喊一声“江姑姑”，断然不会像现在这样，对她视若无睹。

江嘉琪凭借着记忆，摸索到蒋璃昌房间的外面，正打算抬手敲门的时候，房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穿着华丽的宫女，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瞥了江嘉琪一眼，忍不住怒斥道：“大胆奴婢，还不快跪下！在娘娘的房间面前鬼鬼祟祟的干什么？万一惊扰了娘娘清净，可怎么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