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笼雀

四目相对，深邃的眼眸仿佛要将她吸进去，男人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她紧紧抓住他的手上，带着一丝玩味和捉弄。

江嘉琪触电般地松开手，慌忙撑住光滑的浴池边缘，试图找回一丝冷静。水汽氤氲中，她的脸颊泛起微红，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

然而，霍苍溟却突然攥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地按入水中。江嘉琪挣扎了几下，却无法挣脱他的束缚，只能抬起头，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带着一丝无奈，轻声问道：“皇上，您这是要做什么？”

霍苍溟并未直接回答，反而抛出一个令她措手不及的问题：“朕将你贬入浣衣局，你……可曾心怀怨恨？”

也许是浴池内水汽蒸腾，过于温暖，江嘉琪只觉鼻尖涌上一阵酸涩，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在心里默念：一定是这浴池太热了，热得她有些难受。

江嘉琪微微侧过头，悄悄吸了吸鼻子，不愿让眼前的男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奴婢……不敢。”

“当真没有？琪琪，不要对朕说谎。”

那久违的，带着几分宠溺的称呼，从霍苍溟的口中缓缓流淌而出，仿佛带着一丝缠绵的温柔，瞬间击中了江嘉琪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那些在浣衣局里度过的难熬的日日夜夜，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刺骨冰冷的井水，坚硬如石头的馒头，还有那散发着馊味的残羹冷炙……

一股强烈的委屈感如同藤蔓般在她的心中疯狂滋长，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猛地转过头，鼓起莫大的勇气，直视着眼前的男人，一双清澈的眸子仿佛要将他看穿，看透他内心深处隐藏的所有情绪：“皇上，关于册宝一事，您当真认为……是我所为吗？”

“是真是假，又有何干系？重要的是，从来都不是真相本身。”霍苍溟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江嘉琪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明白。”

“你终有一日会明白的。”见他似乎不愿多说，江嘉琪也识趣地选择了沉默。

温暖的浴房内，一时之间只剩下水流的轻微声响。

被打湿的衣衫紧贴在女人身上，勾勒出她姣好的曲线，霍苍溟的喉结微微滚动，目光变得幽深起来，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两人曾经在床榻之上，彼此纠缠的画面。

江嘉琪敏锐地捕捉到耳边传来的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心中正感到奇怪，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男人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中，如同坠入一片深邃的湖水。

她顿时感到一阵紧张，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攥起，似乎连手背上那些尚未痊愈的冻疮都感觉不到疼痛了。

“皇上……”她不安地轻唤一声。

“琪琪，朕……想你了。”霍苍溟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在她耳边轻声呢喃，那最后三个字，却显得有些含糊不清，并不真切。

而江嘉琪也并未深思，只当是他无意间的自言自语。

霍苍溟的目光先是落在她小巧精致的耳垂上，随后缓缓移向那两片如樱桃般娇艳欲滴的红唇。

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男人的眸光愈发深邃，眼看着就要吻上她的唇，江嘉琪浑身一颤，猛地向后躲闪。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蒋璃昌娇滴滴的声音：“皇上，让我来侍奉您沐浴吧。”

江嘉琪的眉心猛地一跳，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皇上，您若是不说话，我就进来啦！”蒋璃昌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将会看到一幅暧昧旖旎的画面，为此，她还特意换上了一件精心挑选的，极其暴露的轻薄亵衣。

然而，当她推门而入时，看到的却是江嘉琪浑身湿透地站在浴池之外，而霍苍溟则赤裸着精壮的上身，靠在浴池边。

“你……你在这里做什么？”蒋璃昌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回贵妃娘娘，皇上的玉佩不小心掉进了池子里，奴婢方才进去帮忙寻找。”江嘉琪急中生智，迅速编了一个借口。

“当真如此？”蒋璃昌半信半疑地看向霍苍溟，眼神中充满了探究。

男人神情自若地拂去身上的水珠，在江嘉琪充满哀求的目光中，淡淡地“嗯”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蒋璃昌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但话说到一半，她却突然顿住了，似乎意识到自己不该说下去。

“你以为什么？”霍苍溟微微勾起唇角，脸上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

“没什么，琪姑姑，皇上这里有我来伺候，你先退下吧。”蒋璃昌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想要尽快将江嘉琪赶走。

江嘉琪如蒙大赦，巴不得立刻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赶紧行了一礼，匆匆退下。

霍苍溟看着她慌忙逃窜的背影，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变得十分难看。

而蒋璃昌眼看着江嘉琪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不由得咬了咬嘴唇，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想起高颖曾经语重心长地对她说的那句话：“江嘉琪此人，绝非善类，你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时光荏苒，转眼间，寒冷的冬天已经过去，温暖的春天悄然来临，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这天，高颖突然派自己的贴身宫女前来，邀请蒋璃昌明日前往御花园参加赏花宴。

江嘉琪恰好在祥云殿中打扫，听到这个消息，忍不住出声提醒道：“皇后娘娘绝非善类，你最好小心应对，若是实在推脱不了，可以装病推辞。”

她在这深宫之中生活多年，深知高颖的为人处世，本是出于好意，想要提醒蒋璃昌，谁知蒋璃昌听了这话之后，眉头却微微皱起，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之色：“琪姑姑，请注意自己的身份！”

“你在本宫面前说说也就算了，若是这话传到皇后娘娘的耳中，她定然会生气的。”蒋璃昌的语气带着一丝责备，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前往参加赏花宴。

江嘉琪还想再劝，蒋璃昌却略微不耐烦地开口说道：“不过就是一个赏花宴而已，那么多人在场，能出什么事？若是本宫故意推脱，皇后娘娘还以为本宫故意不给她面子呢。”

“你先退下吧，本宫有些乏了，想要休息一会儿。”蒋璃昌摆了摆手，走到梳妆台前，开始精心挑选首饰。

她妆容精致，衣衫华贵，举手投足之间，已经隐隐有了一位贵妃娘娘的气质，可是，她眉宇间的那股天真与单纯，却在逐渐消散。

江嘉琪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退了下去：“是，贵妃娘娘。”

第二日，蒋璃昌一连让内务府送来了十几套最新款的衣裙和鞋子，经过反复挑选和比较，最终才选定了其中最满意的一套，美滋滋地穿在了身上。

御花园内，早已是百花盛开，争奇斗艳，美不胜收。

高颖邀请了众多嫔妃，此刻，大家都已经到得差不多了。

蒋璃昌一出现，就被一脸笑容的高颖亲密地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亲切地说道：“梅贵妃久承圣恩，真是好福气，气色愈发娇媚动人了，这小模样，本宫瞧着都喜欢。”

说完，她又朝着身边的宫女招了招手：“春云，把本宫那对如意玉镯取来。”

蒋璃昌本来还担心高颖会对她不利，见她对自己如此热情，心中顿时放下了戒备之心，连忙起身谢道：“多谢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