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雀锁金笼

全公公见霍苍溟今日态度决绝，非要册封蒋璃昌为梅贵妃，只能硬着头皮示意礼仪继续。

蒋璃昌闻言，这才努力摆正姿态，脸上重新堆起笑容，却不知高颖等人心中早已对她恨之入骨。

册封仪式终于结束，江嘉琪正忙着安排后续事宜，一个年轻宫女却神色慌张地跑来，让她立刻前往乾清宫。

江嘉琪闻言，缓缓闭上双眼，心中不由一沉。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霍苍溟因为册宝被毁一事，心中积压了无尽怒火，只怕正等着她前去发泄。

江嘉琪怀着忐忑的心情，步履沉重地来到乾清宫。

宫内静得出奇，平日里随处可见的侍从，此刻竟一个都不见踪影，一切都显得太平静了。

然而，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表面上的平静之下，往往潜藏着足以摧毁一切的狂风暴雨。

“江嘉琪，你好大的胆子！”

一道冰冷至极的声音，打破了乾清宫的寂静。

江嘉琪不敢迟疑，立刻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个头，颤声道：“奴婢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

“认罪倒是快得很。”

御案之后，霍苍溟的身影隐没在阴影之中，让人无法窥见他的神情，语气却阴冷至极：“你倒是说说，你究竟错在何处？”

“回皇上，奴婢办事不力，这才让宵小之辈钻了空子，毁坏了册宝，奴婢罪责难逃。”江嘉琪毫不犹豫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职。

霍苍溟闻言，微微眯起狭长的双眸，眼底的探究之色更浓：“哦？莫非此事，不是你所为？”

“皇上此言何意？”

江嘉琪猛然抬起头，目光坚定，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自嘲：“皇上既然将此事全权交由奴婢负责，奴婢若是暗中做手脚，岂不是自掘坟墓？皇上应该了解奴婢，奴婢虽不聪慧，但在深宫之中多年，也并非一无所知的傻子。”

感受到她眼底深处那抹浓烈的失望，霍苍溟只觉心中一窒，猛地移开视线，语气生硬道：“朕还以为，你是嫉妒阿昌被封为梅贵妃。”

“皇上说笑了。”

江嘉琪定了定神，又补充了一句：“奴婢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敢有非分之想，更不敢奢望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霍苍溟的脸色变了又变，沉默了片刻，才冷哼一声：“此事，朕自会彻查清楚。”

“无论如何，你都难辞其咎。”

霍苍溟语气冰冷道：“若是不加以惩罚，难以服众，朕便罚你去浣衣局浣洗衣物半月，以儆效尤。”

“奴婢，叩谢皇上隆恩。”

江嘉琪强忍住眼角的湿润，恭敬地行了个大礼，而后缓缓退下。

她早就应该明白的。

当情意正浓时，即便她犯了错，霍苍溟也从未提及那些规矩，在他的庇护之下，无人敢多说什么，然而当情意褪去，她便与其他宫人一样，即便没有过错，也需要用惩罚来平息众人的议论。

霍苍溟望着她那瘦弱而又决绝的背影，心中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那种感觉转瞬即逝，让他根本无法抓住。

寒风凛冽，滴水成冰。

江嘉琪双手冻得通红，正蹲在地上，吃力地捶打着那些堆积如山的衣物。

一阵脚步声传来，一道阴影笼罩着她，紧接着，一只脚狠狠地踩在了她的手上。

厚重的花盆底鞋底，死死地碾压着她的手背，反复用力揉搓。

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江嘉琪疼得脸色苍白，浑身直冒冷汗，却不敢挣脱。

因为，这只脚的主人，正是当朝皇后高颖。

早在远处，江嘉琪便看到了高颖的身影，本想着和其他宫女一样，行个礼便作罢，却不曾想，高颖这气势汹汹的模样，分明是专门过来找她麻烦的。

听说那日册封仪式过后，霍苍溟也对高颖发了好大的火。

但江嘉琪心知肚明，霍苍溟并非怪罪她没有看好册宝，而是怪她不该当众第一个提议取消册封大典，让蒋璃昌颜面扫地。

如今高颖将怒火发泄到她身上，实在是找错了对象。

“不知皇后娘娘，奴婢究竟做错了什么？”

江嘉琪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手背上传来的剧痛，缓缓抬起头问道。

高颖一看到她的表情，便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心中不由得更加恼火。

如今蒋璃昌正得盛宠，她自然不会主动去招惹，免得惹来霍苍溟的厌烦，但她心里憋着一口恶气，实在难以发泄，刚好听说江嘉琪受到了责罚，便迫不及待地赶来，想要好好羞辱她一番。

“因为你的失误，梅贵妃的册封大典未能顺利进行，皇上龙颜大怒，本宫身为中宫之主，责罚你这个罪魁祸首，还需要其他的理由吗？”

高颖冷哼一声，看到她一脸痛苦的模样，心中顿时感到一阵快意。

江嘉琪闻言，无话可说，干脆垂下眼眸，不再言语。

皇宫便是如此，道理有时候根本毫无用处，权势掌握在谁的手中，谁的话便是真理，一味地辩驳只会遭受更加严厉的压迫与惩罚。

“本宫在跟你说话，你竟敢装聋作哑？”

高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语气也愈发尖酸刻薄。

身边的侍女见状，立刻会意，连忙走到江嘉琪面前，抬手便对着她的脸颊左右开弓，同时大声呵斥道：“大胆奴婢，竟敢对皇后娘娘不敬！”

几记耳光下去，江嘉琪白皙的脸颊上瞬间浮现出通红的巴掌印。

“奴婢不敢，求……皇后娘娘恕罪。”

她脸颊肿胀疼痛，连说话都变得不清晰起来。

四周的宫女们胆战心惊地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受到牵连。

高颖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将脚从她的手上移开，并给身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

侍女立刻会意，上前一步，趾高气扬地吩咐道：“传本宫的懿旨，江嘉琪以下犯上，冒犯皇后，自今日起，不得再用热水洗衣，只能用冰水，任何人若敢私下包庇她，一律按同罪处置！”

高颖心中的怒火终于消散殆尽，这才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

她走后，宫女们默默地做起了自己手头的事情，原本一些受过江嘉琪恩惠，想要暗中帮她一把的人，听到这样的威胁，也纷纷打消了念头。

想到高颖如此堂而皇之的责难，是在霍苍溟的默许之下进行的，江嘉琪只觉得心如刀绞，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