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锁宫雀

坤宁宫外，凛冽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花，如同无情的鞭子抽打着宫墙。江嘉琪站在殿门前，潮湿的衣衫紧贴着肌肤，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她望着那扇紧闭的朱红色大门，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

一位尖嘴猴腮，身着华丽太监服饰的男子打破了这片寂静。他正是皇后身边红得发紫的德公公，只见他用一种怪异的腔调说道：“哟，这不是江姑姑吗？娘娘可是等候多时了，快随咱家走一趟吧。”

江嘉琪一见到德公公那张阴柔的脸，尘封的记忆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如同挥之不去的梦魇，让她不自觉地攥紧了双手，原本光滑的指尖，如今却因为长期的劳作而变得粗糙不堪。

她强压下内心的不适，微微欠身道：“公公稍候，容奴婢去向皇上禀告一声。”

德公公闻言，那张涂满脂粉的脸上顿时堆满了嘲讽的笑容。“呦，江嘉琪，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如今谁不知道皇上的心尖宠是那位蒋姑娘？你啊，早就失势了！咱家劝你还是认清现实吧，如今你不过是个伺候人的宫女，去哪儿还需要皇上批准？”说完，他便伸出那只满是褶皱的手，粗鲁地想要拉扯她。

江嘉琪的心中涌起一阵悲凉。想当初，霍苍溟对她宠爱有加时，就连母仪天下的皇后，也要对她礼让三分，如今，却连一个太监都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了。

她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德公公的触碰，眼神也变得冰冷起来。“不劳烦公公，我自己会走。”

走出房门，她看到了熟悉的小太监小桌子，正欲开口嘱托几句，德公公却在前头不耐烦地催促道：“还不快点？磨磨蹭蹭的，想让娘娘等多久？”

江嘉琪只能匆匆交代小桌子去御花园禀告皇上，小桌子也明白事态紧急，连忙应下，一溜烟地跑远了。

此时的御花园内，梅花傲雪绽放，暗香浮动。霍苍溟正与新晋宠妃蒋璃昌一同赏梅，两人谈笑风生，气氛愉悦。

小桌子一路小跑，终于赶到了御花园，他气喘吁吁地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地禀报道：“启禀皇上，琪姑姑她……她被皇后娘娘叫走了。”

霍苍溟的脚步微微一顿，却并未停下，只是淡淡地说道：“这点小事，也值得你来禀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

蒋璃昌见状，聪明地没有多言，而是顺着霍苍溟的话题，继续说起了刚才的趣事。

小桌子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全公公拉走了。

两人走到僻静处，全公公压低声音训斥道：“傻孩子，如今是什么局势你还没看明白吗？皇上摆明了不想搭理江嘉琪，你又何必自讨苦吃？万一惹恼了贵人，到时候可就没人能救得了你。”

小桌子想起江嘉琪往日对自己的照顾，心中难免不忍，他左右环顾，确定四下无人后，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可皇后娘娘她……她向来心狠手辣，之前还让琪姑姑用手清理石板上干涸的青苔，琪姑姑整整扣了半个月才清理干净，手指头都磨破了，现在还没恢复呢。”

“唉，只能怪她命不好，惹皇上厌弃了。”全公公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见全公公面色严肃，小桌子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放弃了心中的想法，转身离去。

正如全公公所说，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如果惹恼了皇上，恐怕会引来杀身之祸。琪姑姑如今已经失势，就算他想帮忙，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坤宁宫内，气氛压抑而沉闷。

江嘉琪自从踏入坤宁宫的那一刻起，便一直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的双腿早已麻木，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凤椅之上，高颖妆容精致，神情倨傲。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护甲，时不时地打量着跪在下面的江嘉琪，眼中充满了厌恶和不屑。

她本以为江嘉琪会向她求饶，然而，等待了许久，跪着的人却始终沉默不语。

高颖抬起头，看着江嘉琪那张平静如水的脸，心中更加恼火。“你还真是沉得住气！想让你求饶，简直比登天还难！本宫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张看似无欲无求，实则最会蛊惑人心的脸！”

江嘉琪依旧跪在那里，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雕像，一动不动。

高颖本想继续羞辱她几句，但看到她这副模样，却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她想起自己今日叫她前来的真正目的，便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耐着性子问道：“本宫问你，那个蒋璃昌究竟是什么来历？”

提到蒋璃昌，高颖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怒容。

自从蒋璃昌被皇上高调带回宫中，短短数日，便夺走了后宫所有嫔妃的风头，甚至隐隐有超越她这个皇后的趋势。

高颖心中嫉妒不已，却又始终想不明白蒋璃昌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于是便将江嘉琪叫来询问。

“回皇后娘娘，皇上有权恩宠任何人，奴婢无可奉告。”江嘉琪的声音平静而冷淡。

“无可奉告？若本宫执意要问，你也不肯说吗？”高颖见她如此不识抬举，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抑制。

江嘉琪依旧沉默不语。

高颖彻底被激怒，她猛地扬起手，狠狠地扇了过去。

“啪！”一声脆响，江嘉琪的脸上顿时多了一道鲜红的掌印。高颖的护甲锋利而冰冷，刮过江嘉琪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今天你哪儿也不许去，就给我跪在这里好好反思！什么时候愿意开口，什么时候才能起来！”高颖怒声说道，随后便起身离开了。

江嘉琪一直跪到夜幕降临。

冰冷的地面仿佛要将她的膝盖冻僵，一阵阵尖锐的疼痛不断袭来。她咬紧牙关，努力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额头上布满了汗珠，脸色苍白如纸。

直到入夜时分，霍苍溟才姗姗来迟。

高颖见他如此紧张江嘉琪，心中的嫉妒之火越烧越旺。“皇上若是想带走江嘉琪，就拿蒋璃昌来换。”

霍苍溟闻言，顿时勃然大怒。“堂堂一国皇后，竟然如此小肚鸡肠，整日和一个宫女过不去！传出去岂不是要让天下人耻笑？”

高颖见他真的动怒了，顿时不敢再多言，只能恨恨地绞着手中的丝帕。

霍苍溟走到门口，这才发现江嘉琪并没有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