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雀锁宫

那是一种情窦初开却懵懂无知的爱恋。

当英武的帝王与纯真的少女相遇，彼此眼中都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光晕，身份的差异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重要。

这样的邂逅，的确令人难以忘怀。

江嘉琪自嘲地勾了勾唇角，随后轻声提醒道：“宫里受皇上恩泽的妃嫔数不胜数，你最好谨言慎行，学会明哲保身。若是不小心得罪了哪位贵人，恐怕性命难保。”

蒋璃昌见她神色严肃，语气冰冷，心中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惶恐，手中的熏香盒不稳，失手掉落在地。

她鼻子一酸，泪水瞬间盈满眼眶。

霍苍溟刚走到库房门口，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江嘉琪微微蹙眉，神情淡漠，而蒋璃昌则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他脸色一沉，箭步走到蒋璃昌身边，语气关切地问道：“这是怎么了？为何哭泣？”

“皇上……”

蒋璃昌连忙抬手拭去泪水，江嘉琪则微微欠身，行了个礼。

霍苍溟面色不悦，蒋璃昌连忙替江嘉琪解释道：“此事与琪姑姑无关，皇上，您千万不要怪罪她。”

霍苍溟显然不相信这番说辞，语气冰冷地说道：“朕曾说过，这宫中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负阿昌。江嘉琪，你最好将这句话牢记在心。”

江嘉琪垂下眼眸，看着他挡在蒋璃昌身前，一副呵护备至的模样，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那丝情绪转瞬即逝，再次抬起头时，她已经恢复了往日里公事公办的姿态。

“太后寿辰将至，皇上，您需要为她老人家准备贺礼。”

霍苍溟头也不抬，随意地摆了摆手，说道：“此事你看着办就好。”

说完，便温柔地拉着蒋璃昌离开了。

“你不必害怕江嘉琪，她是朕的人，自然会听从朕的一切旨意……”

霍苍溟安慰蒋璃昌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来，清晰地传入江嘉琪的耳中，显得格外讽刺。

她的确是属于他的人，然而他所指的，仅仅是主仆之间的关系。

散落一地的熏香，杂乱不堪，无人问津，正如霍苍溟此刻对她的态度。

江嘉琪轻轻叹了口气，将散落的熏香一一捡起，又耐心地放回原位。

她尽职尽责地跑了一趟库房，为太后挑选了一副寓意多福多寿的字画。

将字画送到乾清宫后，江嘉琪小心翼翼地询问霍苍溟的意见。

男人却置若罔闻，只是目光冰冷地盯着她，语气冷淡地说道：“朕警告你，不要为难阿昌，她与旁人不同。”

“是。”

江嘉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没有听懂他话中的深意一般，恭敬地行了个礼，然后带着字画退了出去。

霍苍溟突然感到一阵心烦意乱，挥之不去。

转眼间，夜幕降临，已近宵禁时分，江嘉琪见蒋璃昌迟迟未归，担心自己又会无端遭受牵连，于是便外出寻找她。

一路寻觅，却一无所获。

她顶着寒风凛冽的夜晚，几乎将整个皇宫都找遍了。

当她经过养心殿前时，隐约听到殿内传来蒋璃昌清脆的笑声。

江嘉琪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养心殿外。

一门之隔，寝宫里的欢声笑语愈发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江嘉琪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局外人。

曾几何时，秉烛夜谈的人，明明是她与霍苍溟。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从亲密无间变成了如今这般形同陌路？

“皇上，原来您喜欢喝龙井茶，我竟然一直都没发现，真是太笨了。”

蒋璃昌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娇嗔。

江嘉琪甚至不用亲眼所见，就能想象出她此刻那副娇俏可爱的模样。

“阿昌聪慧过人，只要慢慢学习，肯定能做得很好。”

霍苍溟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江嘉琪闭上眼睛，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那张万年寒冰般的脸庞是如何一点点融化，最终换上宠溺神情的。

那是他曾经最喜欢在她面前展露的表情。

“看来我要好好向琪姑姑学习了，她真的很厉害呢。”

“她有什么厉害的？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从前，她可是比你还要笨拙。”

霍苍溟的语气轻描淡写，除了漠视之外，江嘉琪听不出任何其他的情绪。

蒋璃昌巧妙地转移了话题，殿内再次充满了欢声笑语。

江嘉琪踉跄着离开了养心殿，内心仿佛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一片荒凉。

过往的一切都如过眼云烟，随风飘散，她依旧是她，而霍苍溟，终究还是变了。

转眼间，便到了太后的寿宴之日。

宴席之上，众人翘首以盼，霍苍溟却迟迟没有现身。

太后强颜欢笑，脸色略显难看。

江嘉琪垂手侍立在一旁，宽大的袖袍之下，她那双素白纤细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

往年，霍苍溟都会准时参加太后的寿宴，可今年，在这如此重要的时刻，他却姗姗来迟。

江嘉琪心中猜测，他大概是与蒋璃昌厮守在一起，难舍难分吧。

自从上次在养心殿外听到那些话后，江嘉琪的心中便始终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霍苍溟，生怕自己会在他面前失态。

因此，江嘉琪索性大大减少了去乾清宫的次数，将原本属于她的事情都交给了其他人去做。

霍苍溟不可能没有察觉到这些变化，但他却始终没有过问一句。

她偶尔听旁人说起，蒋璃昌倒是经常出入乾清宫，颇得圣心。

想来也是，霍苍溟既然已经有了新欢，又怎会再想起她呢？

更何况，她甚至连他的旧爱都算不上。

参加宴席的，都是皇亲贵胄和他们的家眷，太后见他们正在窃窃私语，小声议论着什么，脸色阴沉地侧过头，问道：“江嘉琪，哀家问你，皇上究竟去了哪里？”

众人的目光瞬间都聚集到了江嘉琪的脸上。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霍苍溟身边最亲近的人。

“回禀太后，皇上他有要事在身，需要紧急处理，想必会稍晚一些才能赶到。”

“请各位稍安勿躁，耐心等候片刻。”

江嘉琪只能硬着头皮，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以国事为重，在场的众人自然不敢多加辩驳。

太后似乎看穿了她在极力掩饰，只是冷哼了一声，终究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没过多久，便听见太监尖细的嗓音传来：“皇上驾到——”

江嘉琪顿时如释重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觉得这声音简直如同天籁一般悦耳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