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索命

九黎钦的声音如同淬了寒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冷意，她一边说着，手中的长剑也随之舞动，冰冷的剑锋在九方清政的脖颈间游走，时而轻柔，时而加重力道，肌肤被割破，一道道细小的血痕蜿蜒而下，触目惊心。

“爹，我这可是第一次使剑，手生的很，不知道能不能一剑就把您的脑袋砍下来，要是不小心砍歪了，像杀鸡一样，一点点割下去，您觉得哪个死法更适合您呢？”她语气轻柔，仿佛在讨论天气一般。

“哎呀，真是难选呢。”九黎钦故作苦恼地皱起眉头，那神情，仿佛真的在为他考虑一样，“爹您觉得呢？哪种死法您觉得更有面子些？”

面子？都这个时候了，性命攸关，谁还顾得上什么面子！

九方清政本就吓得魂飞魄散，脖子上冰冷的触感，让他感觉死神就在眼前，随时可能收割他的性命。现在九黎钦又问他想怎么死，这简直就是诛心之问！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脸上堆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颤抖地说道：“钦儿，爹错了，爹真的错了！刚才爹听信了谗言，错怪了你，错怪了你娘，你别生气，爹给你赔罪！”

“哎！”九黎钦故意拉长了声音，叹了一口气，神情带着一丝玩味，“父亲，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向来心眼小得很，睚眦必报。您不分青红皂白就骂我，我心里真的非常不高兴。”

“钦儿，钦儿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九方清政挺直着上半身，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惹怒了九黎钦，下半身双腿并拢，保持着一个标准的跪坐姿势，双眼充满了祈求，可怜巴巴地望着九黎钦。

九黎钦看着他这副卑躬屈膝、毫无尊严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鄙夷。

果然，这世上怕死的人最好拿捏！刚才还摆出一副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姿态，现在为了活命，什么风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只剩下一副软骨头的模样！

“父亲真的知道错了？”九黎钦再次确认道，语气带着一丝戏谑。

“对！对！对！我真的知道错了！”九方清政生怕九黎钦反悔，急忙点头，声音大的都破音了。

“那行。”九黎钦用剑尖指了指那个孤零零的无字灵位，“你对着它磕头认错，我就原谅你。”

“原谅”的时效只有三十秒，九黎钦在心里默默地补充了一句。

“好好好，我磕，我磕！”九方清政生怕九黎钦变卦，赶紧答应下来。

九黎钦顺势将剑往后挪了几分，给他腾出磕头的空间。

“咚！”

九方清政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钦儿，钦儿爹错了，爹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吧！以后我一定好好对你！”

话音刚落，布红便十分有眼力见地将香炉和燃烧着的香烛拿了过来，放在他面前，还贴心地塞了三支燃着的香在他手上。

九方清政倒是挺识时务，接过香后，又恭恭敬敬地对着灵位拜了拜，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香插进香炉，然后又规规矩矩地将纸钱烧完。

九黎钦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做完这一切，目光空洞而毫无焦距。九方家的小姑娘，你看到了吗？你的渣爹终于肯向你道歉，向你磕头了。

你在天有灵，赶紧把这玩意儿带走吧！别再留在人间祸害人了。

至于陈夫人……九黎钦的目光落在陈夫人的灵位上，心中暗想，大概率是下不了手，否则这些年，九方清政又怎会如此顺风顺水，一路高升呢？

呵呵！

真是可笑！这世上哪有这么多怪力乱神，又不是人人都像她一样幸运，能够死而复生，重新活一次。

“还有我娘亲。”九黎钦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低落，九方清政只当她是思念母亲，更加不敢掉以轻心。

磕头的动作比刚才更加认真，烧纸钱也烧得比刚才更多，就连骗鬼的鬼话也编得他自己都快相信了，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仿佛死了亲娘一般。

“如玉啊！呜呜呜……我好想你啊！你走了之后，我的心都碎了，整日以泪洗面，人都憔悴了，你看，白头发都长出来了好多！每次看到院子里的落花，我都以为是你回来了，我对着它们喊你的名字，可是它们都不理我，呜呜呜……”

“我只能偷偷地躲在书房里，抱着你的画像哭，这些年，我没有一天不想你的，我真的好后悔啊！”

九方清政一边哭，一边偷偷地用余光瞟着九黎钦，心里盘算着，他都这么卖力地表演了，这逆女应该满意了吧！

九黎钦：“满意？满你个大头鬼！”

你编的这些鬼话，跟当初你娘忽悠我的，简直是一模一样！

她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心想，真不愧是母子，连编鬼话的套路都一脉相承。

“行了，爹。”九黎钦嫌弃地别过头，不去看他那副丑态，“你可以走了。”

“钦儿……”九方清政指着自己脖子上的剑痕，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那个剑，可以拿开了吧？”

九黎钦点了点头，“可以。不过，爹你得先带我去祠堂。”

“去祠堂？”九方清政说话都不利索了，他惊恐地看着九黎钦，这逆女该不会是想……

“我要把我娘亲的灵位放进祠堂里。您不是口口声声说思念她吗？她又是您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于情于理都该入祠堂才是啊！您说是不是？”

“是！是！是！”九方清政点头如捣蒜，眼泪都快下来了，陈氏的灵位哪配进他们九方家的祠堂啊！可他也怕九黎钦发疯，到时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那么，父亲请带路吧。”九黎钦收回长剑，小心翼翼地捧起陈如玉的灵位，九方清政只得在前方领路，亦步亦趋地向祠堂走去。

很快，祠堂便到了。九黎钦按照祖制，将陈如玉的灵位摆放在祠堂的一角。

“父亲，以后每隔七日，我便要开启一次祠堂，为娘亲烧纸祭拜。我已经跟祖母说过了，你可别忘了过来烧纸。”九黎钦一边说着，一边有意无意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剑，九方清政到嘴边的拒绝，顿时又咽了回去，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好，好，好，我一定来。”

九方清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九黎钦身边逃脱的，他浑身是血，像个游魂野鬼一样在府里游荡着。

他不敢去福禧院，母亲和芊鲤让他去收拾九黎钦，结果他反倒被九黎钦给收拾了。这个脸，他实在是丢不起啊！

他不敢去福禧院，但他这边发生的事情，却一字不漏地传回了福禧院。

此时，叶氏等人已经离开，贾氏一得知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抖了三下，然后便往后一倒，晕了过去。

……

凤栖阁。

九方芊鲤拿着绣花针，狠狠地扎向跪在她面前的小丫鬟的手。小丫鬟疼得脸色苍白，却咬紧牙关，一声都不敢喊出来。

叶氏就坐在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九方芊鲤一下又一下地扎着小丫鬟的手，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怜悯。

她还时不时地提醒一句：“你若是敢叫出来，我立刻让人拖出去，直接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