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馊水宴

文御史话锋一转，声色俱厉道：“诸位可知那碗中是何物？那是寻常百姓家倒掉的残羹冷炙，猪狗都不屑一顾的泔水！而九方大人，竟敢用此等污秽之物来羞辱冥王妃！”

九方清政闻言，如遭雷击，他万万没想到，文御史为了扳倒他，竟能捏造出如此荒谬的罪名，他怒吼道：“一派胡言！这是赤裸裸的污蔑！”

玄启帝高坐龙椅之上，神色淡漠，不置可否。

对于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早已心知肚明。九黎钦那丫头，的确是巾帼不让须眉，有胆有识。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九方清政，想看看他如何为自己辩解。

见玄启帝沉默不语，九方清政误以为皇上是站在他这边的，音量陡然提高，厉声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文御史，你身为朝廷命官，怎能如此信口雌黄，肆意污蔑同僚？”

文御史显然没料到，九方清政竟敢如此嚣张跋扈，犯下如此大逆不道的错事，还敢在皇上面前如此理直气壮。

但他文御史向来刚正不阿，岂会畏惧权贵？他毫不退缩地迎上九方清政的目光，掷地有声地说：“百官众目睽睽之下，左相大人还想狡辩不成？”

“皇上，文御史所言皆是无稽之谈，臣从未做过如此丧尽天良之事！”九方清政声嘶力竭地辩解道。

此刻，他无比渴望玄启帝能开口为他辩驳几句。

众臣见玄启帝始终没有表态，心中顿时了然，看来皇上是默许他们继续参奏九方清政。

京兆尹周大人迈步走出队列，向玄启帝拱手道：“启禀皇上，昨日左相大人还公然贿赂下官！”

哦？竟有此事？玄启帝顿时来了兴致，示意他详细道来。

周大人清了清嗓子，说道：“昨日，冥王妃的婢女将左相府上一个挑拨离间、暗害主子的刁奴扭送至衙门，人证物证俱在，本官已判处流放之刑。不料，左相大人竟不惜大闹府衙，也要保全那个老刁奴。”

说到此处，周大人撩起官服的袖子，露出手臂上的一片淤青，义愤填膺地说道：“这是左相大人利诱不成，恼羞成怒之下殴打下官的证据！”

“放屁！我什么时候打你了？”九方清政闻言，顿时气得脸色铁青，这狗官竟敢在御前污蔑他！

昨日他确实想用银子摆平此事，但他绝没有动手打人！

他连忙转身，向玄启帝哭诉道：“皇上，臣冤枉啊！臣从未殴打过周大人！”

玄启帝看着眼前这出闹剧，心中暗暗觉得无趣。

你们吵归吵，闹归闹，怎么还要时不时停下来问问朕的意思？真是扫兴！

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两人一眼，淡淡地说道：“两位爱卿各执一词，可有人证？”

周大人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府衙上下，皆可为我作证！”

九方清政嗤之以鼻，反驳道：“府衙的人，全都是你的人，自然会向着你！”

周大人也不是个怕事的主儿，针锋相对地说道：“当时工部侍郎陈大人也在场，他可以作证！”

被点到名字的陈大人连忙出列，向玄启帝拱手道：“启禀皇上，臣亲眼所见，左相大人确实殴打了周大人！”

“一派胡言！你们这群人，分明是串通一气，想要陷害我！”九方清政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抑制，蹭蹭蹭地往上冒，他顾不得什么御前失仪，反正他才是受害者，是被他们联合起来冤枉的！

就算他打了人，皇上念在他情急之下，或许会网开一面！

他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地冲到陈大人面前，抡起胳膊，狠狠地扇了他一记耳光。

陈大人猝不及防，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巴掌，然后顺势倒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唤起来。

京兆尹周大人见状，连忙大声喊道：“打人了！左相又打人了！快来人啊！”

朝堂之上，顿时乱作一团。

玄启帝见火候已到，足以让九方清政吃个教训，这才缓缓开口，威严的声音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喧嚣。

“放肆！”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寒霜。来自天子的威压，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瞬间笼罩了整个朝堂。

众臣感受到这股强大的压迫感，顿时噤若寒蝉，齐刷刷地跪倒在地，高呼道：“皇上息怒！”

九方清政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他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刚才那嚣张的气焰早已荡然无存。

玄启帝语气冰冷地宣布道：“九方清政御前失仪，以下犯上，罚俸半年，以儆效尤！”

九方清政闻言，顿时傻眼了。

这明明是大家一起吵的架，怎么最后倒霉的只有他一个人？

京兆尹那个贱人呢？

还有那个狗屁御史，难道不应该受到惩罚吗？

刚才被吓破的胆子，又迅速回笼，他声嘶力竭地喊道：“皇上，文大人、周大人还有陈大人，他们都在污蔑臣啊！”

九方清政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哭诉着自己的冤屈。

玄启帝冷冷地说道：“御史台从不妄言，你蔑视皇室，朕念你初犯，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直到退朝，九方清政的脑子都是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他被人联合污蔑，皇上不仅没有替他主持公道，反而罚了他一年半的俸禄，而那些污蔑他的人，却安然无恙，逍遥法外？

与他交好的同僚，好心劝慰道：“九方大人，此事恐怕并非空穴来风，你家老太太，的确给冥王妃送了馊饭。御史大人并没有冤枉你，我家那不成器的小子，当时也在人群里看着呢！”

九方清政闻言，如遭雷击，脑中嗡地一声，一片空白。

难道，他的母亲，真的做出了如此愚蠢的事情？

……

与此同时，某酒楼之中。

“九方清政还真是深受父皇器重啊！御前打人，苛待王妃，也只是罚了他一年半的俸禄。”

“皇兄，你可别被他表面的功夫给骗了。九方清政狡猾得很，他暗中藏匿司空溪，又抛出一个女儿来捆绑你，到时候，无论你和司空溪谁能登上皇位，他都是炙手可热的国丈！”

“再看看吧。”

……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户部和礼部的人，就迫不及待地敲开了左相府的大门。

工部甚至还派了人手过来，帮忙搬东西。

九方清政看着这三方人马，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心中却充满了愤怒。

他们进出左相府，如入无人之境，简直是把他这个左相，当成了空气！

但他却不敢表现出丝毫的不满。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他势单力薄，单枪匹马，若是惹恼了他们，他们反手给他扣上一顶大帽子，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所以，无论他们说什么难听的话，九方清政都只能默默地忍受。

他只想低调地走完这个过场，尽快将他们打发走。

但赵大人显然不想轻易放过他，阴阳怪气地奚落道：“左相大人，您这官邸，到时候是打算拿银子买下来呢？还是打算搬出去？”

冷大人连忙扯了扯赵大人的衣袖，假意劝道：“哎呀！搬出去多丢人啊！左相大人财大气粗，肯定是要买下来的！”

赵大人恍然大悟，脑袋一拍，笑道：“也是！瞧我这记性，左相大人可是咱们的顶头上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