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催命符

九方清政颓然地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冷汗如雨般浸透了他的衣衫。是谁？究竟是谁，竟然要置他于死地？他飞速地在脑海中搜寻着那些曾被他得罪过的人，那些在朝堂之上与他针锋相对的政敌，一个个名字如同走马灯般闪过。突然，他想起之前小厮惊恐的回禀，说是冥王府昨夜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那些刺客的目标根本不是他，而是那位身染重病的冥王！

九方清政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深知，冥王病危，朝中觊觎其地位者不在少数，想借机除掉他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看着满院堆积如山的尸体，九方清政太阳穴上的青筋暴跳如突，心中更是怒火中烧。若不是那个小贱人九黎钦非要住回娘家，他何至于损失如此之多的精锐暗卫？

九黎钦，真是好样的！新婚第一天就胳膊肘往外拐，也不看看她的夫君还能不能活过今天，竟然敢学人家玩借刀杀人的把戏！

而且，杀的还是她这个当爹的！这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翌日，朝堂之上。

九方清政心不在焉地听着同僚们没完没了地奏报着各种琐事，只觉得心烦意乱，一股无名怒火在胸中翻腾。

这群老匹夫，真是啰嗦得要命！每日里除了吵架，还会做什么？

好不容易熬过了言官们的口水战，御史台那帮人又开始了他们每日例行的“逮谁怼谁”的工作流程。

九方清政再也无法忍受，他的不耐烦已经毫不掩饰地写在了脸上。

终于，在御史台结束了他们冗长的“表演”之后，九方清政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成功地截断了其他人想要上奏的意图。

“陛下，臣有事启奏！”他声音洪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高坐于龙椅之上的玄启帝，深邃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他居高临下地扫视着九方清政，语气平静得让人难以捉摸，“九方爱卿，有何事要奏？”

九方清政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几分悲腔：“陛下，冥王妃出嫁仅仅一日，便带着冥王回门……”

他故意略微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用余光偷瞄着玄启帝的反应，却发现玄启帝的表情深不可测，让人难以捉摸。

玄启帝没有开口训斥，这让九方清政暗自揣测，皇上这是默许他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还……还直接住到了微臣的府里，臣认为冥王妃此举有违妇德，败坏纲常，长此以往，必将带坏世间风气，实在是不配为冥王正妃！”他慷慨激昂，仿佛真的是为了国家社稷着想。

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偷偷用余光窥视着玄启帝的反应。只见上首之人依然正襟危坐，周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帝王威压。

玄启帝脸上没有任何异样，这让九方清政暗自庆幸，还好他足够聪明，将矛头对准了九黎钦，以此来彰显自己的大公无私。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杆，仿佛自己真的是一个忧国忧民的忠臣。

然而，朝堂上的其他大臣们却并非如此看待此事：

“冥王妃不就是左相家的女儿吗？这老家伙是疯了吗？竟然参奏自己的亲生女儿？”

“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他肯定是投靠了某位皇子，这是在借机表忠心呢！”

“这手段，未免有些下作了吧！冥王如今生死未卜，他这个当岳父的就……”

“呵呵！他是今天才糊涂的吗？他一直都很糊涂！”

……

大臣们窃窃私语，议论声虽不大，却清晰地传进了九方清政和玄启帝的耳中。

九方清政心中咯噔一下，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这才猛然想起，冥王可是皇上最为疼爱的儿子啊！他怎么就忘了这茬了！

“荒谬！”

果然，玄启帝的脸色骤然变得冰冷，眼中怒火中烧。他猛地将手中的奏折狠狠地摔向九方清政。

九方清政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躲闪，额头被奏折砸了个正着，顿时鲜血直流。

然而，九方清政此刻却顾不上捂住流血的额头，咚地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臣罪该万死！臣罪该万死！”

其他大臣见状，也纷纷跪倒在地，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殃及池鱼。

“你是该死！”

玄启帝的声音冷若寒冰，仿佛能将人瞬间冻结，“欺君罔上，胆大包天，竟敢在朕面前玩弄花样，临时更换新娘！”

九方清政心里咯噔一声，如同坠入了万丈深渊。他只顾着想把九黎钦拉下马，却忘记了这茬。

好在这件事昨日已经在京兆尹那里勉强解释了一遍，如今只能硬着头皮抵赖到底了。

“皇上，臣绝没有更换新娘！”他极力辩解道。

“当年赐婚之时，臣只有九黎钦一个嫡女，所以这婚约原本就是九黎钦的，臣绝不敢妄言啊！”

他本以为这样说可以蒙混过关，却没想到，玄启帝的脸色反而越发阴沉，如同暴风雨前的黑云压城一般，令人窒息。强大的帝王威压如同实质一般，笼罩着整个朝堂，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好你个九方清政，朕真是瞎了眼，竟然没有早点看清你的真面目！明知九黎钦身怀凤命，有皇亲之姿，你非但不好好教导，反而将她丢到乡下庄子上自生自灭，你安的究竟是什么心？！”玄启帝怒不可遏，指着九方清政的鼻子怒骂道。

“是不是想着养歪一个女儿，以此来祸害皇家，动摇我大玄的根基？！”

玄启帝越说声音越冷，最后几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震得整个朝堂都嗡嗡作响。

“皇上，臣绝无此意啊！臣对皇上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啊！”

九方清政心中惊恐万分，庆幸自己昨日已经在京兆尹那里胡编乱造了一番，否则今日恐怕真的要掉脑袋了。

“臣是想让她在乡下好好磨练，培养出一名贤良淑德、能识五谷、精通农桑的优秀王妃，以此来辅佐冥王，为皇家开枝散叶！”他强词夺理道。

他这一番话，顿时引起了殿上其他王爷的不满。

“左相此言差矣！难道在左相眼中，我们这些王妃都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庸脂俗粉吗？”

“左相莫不是觉得，只有能侍弄瓜果蔬菜的村妇，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王妃？”

“那敢问左相，你那过继来的大女儿，为何不按照冥王妃的路数培养？难道你觉得她不够资格嫁入皇家吗？”

一连几个王爷跳出来指责九方清政，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九方清政头昏脑胀，不知该先回答谁的问题。王爷们随后又齐齐跪下，异口同声道：

“皇兄/父皇，九方清政胆大包天，公然欺君，罪该万死，请皇兄/父皇明察！”

“臣不敢！臣真的不敢啊！”

那么大一顶“欺君罔上”的帽子扣下来，还是当着皇上的面扣下来的，九方清政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如纸，赶紧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涕泪横流。

“不敢？朕看你倒是敢得很！”

玄启帝怒不可遏地说道：“朕今日若不严惩你，日后朝纲何在？朕的颜面何存？！”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

九方清政把头埋到冰冷的地板上，瑟瑟发抖，求情的话是一句也不敢说了。

龙颜大怒，伴君如伴虎，其他大臣也纷纷跪下，屏气凝神，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这场无妄之灾波及。

这九方清政真是个祸害！自己找死也就算了，竟然还要拉他们做陪衬！万一皇上顺藤摸瓜，寻到他们平时里的错处，今日一并处置，那可真是被九方清政给害死了！

良久，玄启帝才重新开口，声音依旧冰冷，但却略微缓和了一些：“子不孝，父之过。你从未好好教导她，她做出越矩之事，那也是你的错。”

众臣心中暗喜：皇上圣明！逮着九方清政狠狠地骂就是！与他相比，他们的那些小错处简直不值一提！

“冥王妃心地善良，宅心仁厚，知道自己从小没有好好学习规矩，担心给皇家丢脸，所以才会在大婚之日，就立刻回娘家闭门学习，潜心悔过，这份知错就改的勇气，着实难能可贵！”

提到九黎钦，玄启帝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慈爱的笑容，只是众臣都低着头，谁也没有发现。

“更难能可贵的是，她还带着新婚夫婿一同上门，不离不弃，没有扔下病重的冥王，这份情义和气度，九方清政，你有吗？你能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