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肃州乱

楚九年追踪的，正是雪珂手下的几名谍子。

他们经过精心伪装，但依旧没能逃过楚九年锐利的目光，被他远远地缀在身后。

察觉到这群人的踪迹，楚九年不动声色地打出手势，示意隐匿在四周的罗情门人提高警惕。这群人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暗流涌动，在一番碰头后，便分散开来，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去。

楚九年再次做出指示，确保每一名罗情门人身后，都至少跟随着一名无策军士卒。

狂风怒号，吹得人睁不开眼。头顶厚重的乌云撕开一道口子，刺眼的阳光瞬间倾泻而下，照亮了肃州城。

原本在狂风中剧烈摇摆的店铺招牌和灯笼，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突然静止不动，直直地垂落下来。

经验老道的百姓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天气，纷纷拿出准备好的容器，放置在街边，静候即将到来的风暴。

更有甚者，直接撩起袍子，跪倒在地，口中喃喃自语，不停诵念着《太一经》，祈求太一神显灵，庇佑肃州。

...

此时此刻，战鞠易孑然一身，伫立于肃州城高耸的城门楼之上，俯瞰着脚下如星光般闪烁的万家灯火。

看着百姓们虔诚的祈祷，战鞠易胸中涌起一股深深的祈福之情，心潮澎湃，难以自已。

城楼上，唯有他孤身一人，手中紧握着笔墨，与远在千里之外的白姑娘进行着秘密通信。

战鞠易：【今夜是肃州城最后一次物资投送，总觉得心中隐隐不安，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白风暴：【藏在暗处的那些魑魅魍魉，恐怕是按捺不住，要露出獠牙了。】

他如同一尊雕塑般，在城楼上整整站了一天，从旭日东升到狂风骤起。

他身前竖立着一面洁白的纱绢，遮挡着窗户，隔绝着外面窥探的目光。

这一天，他将周围的异动尽收眼底，至少有四股势力在暗中窥伺着他，像毒蛇一般，随时准备暴起伤人。

坏消息是，这些人马众多，实力强劲；好消息是，他们之间貌合神离，并非铁板一块。

战鞠易心中苦笑，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他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会来得如此之快：【他们已经察觉到我身上的异常，想必今天一定会想方设法弄个明白。】

【鞠易，你做好我们的秘密暴露于天下的准备了吗？】白风暴一针见血，灵魂发问。

能够联通两界的铜投壶，无疑是一块巨大的肥肉，恐怕任何势力都会为之疯狂，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其收入囊中。

战鞠易明白白风暴为何会如此发问，但他却无法给出明确的回答。他自己的性命安危倒是无关紧要，可一旦铜投壶落入他人之手，两界之间的通道将被彻底切断。他最担心的，是南境那些饱受灾难之苦的百姓，不知何时才能恢复到灾前的生活水平。

【无论如何，战某都要将这个秘密永远埋藏在心底，绝不让它见光。】战鞠易语气坚定，掷地有声。

白风暴：【如今最明智的选择，便是将铜投壶的秘密告知你们的皇帝陛下，以他的能力和权势，或许才有能力将铜投壶的存在彻底隐藏起来。】

战鞠易闻言，心中依旧犹豫不决。

仓国的皇帝和华夏的最高领导人截然不同，所处的文明程度不同，百姓的接受程度也存在着巨大的差异。

他依旧不敢轻易冒险。

白风暴再次劝说道：【如果我是你们的陛下，也一定会察觉到你身上的异常。到时候，他绝对会派遣他的无策军前来查探你的虚实。】

战鞠易闻言，苦笑一声：【他们已经来了。】

城楼视野极佳，战鞠易一早就精心策划了一出金蝉脱壳之计，让手下的士兵假扮成他，躲藏到城外官道附近的树林里。而他则杀了个回马枪，换上侍卫的衣服，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城楼。

不吃不喝，就这样在城楼上静静地待了一整天。

这一天，他将城中繁华景象尽收眼底。

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谍子间客们，也纷纷按捺不住，开始现身，在街巷里四处奔走，在屋舍间秘密接触，传递着各种隐秘的消息。

和卢管一样，他也在人群中发现了楚九年的身影。

【是楚九年？】白风暴对于无策军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左策首领楚九年一人。

【是他。】战鞠易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

白风暴那边沉默了很长时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许久之后，才发来一条信息：【是敌是友？】

这下，轮到战鞠易陷入了沉默。

【将军要不要试探一下他？】白风暴打破了沉默，主动提议道。

战鞠易闻言，心中有些慌乱，连忙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怎么试？风暴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薛凝、凌封以及其他组员们，也纷纷凑了过来，头挨着头，七嘴八舌地给战鞠易出着主意。

白风暴回答：【同伴们讨论的结果是，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试探一下楚九年最终会选择抢夺铜投壶，还是会不顾一切地保护你。】

战鞠易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起来，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般。

【目前来看，他们的猜测之一，是你身上的异常来自于背后一个不知名的组织，他们至今没有动手，想来是要探明这股势力的根源。所以，他们并不知道铜投壶的存在，否则，他们早就直接动手抢夺了，而不会选择隐藏起来等待时机。】白风暴继续分析道。

【继续说下去。】战鞠易催促道。

【铜投壶的秘密一定要隐藏到最后，你就当自己背后真的有一个组织在源源不断地给你提供物资，把他们引去某个地方，找人扮演组织的接头人，让他们暴露，上演一出狗咬狗的好戏。】

【好办法。】战鞠易闻言，眼前一亮，不由得赞叹道。

为了避免铜投壶的秘密暴露，战鞠易重新拾起信心，将心中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突然袭来，吹开了挡在他面前的薄纱。战鞠易连忙闪身躲到一旁，以免被城楼下的各方谍子发现自己的存在。

和白风暴结束聊天后，战鞠易重新坐回桌前，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谁才是扮演那个接头人的最佳人选。

就在这时，狂风骤停，天空陡然放亮。战鞠易走到窗前，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格外显眼的身影。

“呵呵，这小子完成任务回来了。”战鞠易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卢管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贵气，正好可以用来扮演皇室中人。

战鞠易迅速戴上斗笠，将铜投壶小心翼翼地藏到随身携带的木箱中，脸上覆上一层黑巾，然后趁着再次刮起的大风，巧妙地避开了守城的兵卒，悄然离开了城楼。

一个行走江湖，有些跛脚的手艺人出现在肃州城的街头。

战鞠易一边走，一边用手按住头上的斗笠，生怕被狂风吹走。

此时的风势比之前更加猛烈，将店铺的招牌吹得猎猎作响，啪啪啪地拍打在墙壁和窗棂上。店铺里的小二们纷纷关闭窗户，将一扇扇厚重的木板扣进门框上的凹槽，只留下了一道勉强能容一人通过的窄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