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虫粮互易

王九巍然屹立于首辆马车之上，丹田气沉，声若洪钟，竭力高呼道：“诸位且静听战节帅一言！” 话音刚落，原本群情激愤、剑拔弩张的人群，竟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州府库空如洗，实难拿出银钱兑换予诸位。”战鞠易缓缓开口，目光扫视着众人，续道：“然战某另辟蹊径，想到一权宜之计。”

“何计？速速道来！”人群中有人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快说啊！别卖关子！”
战鞠易抬手虚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待人群再次安静下来，方才不疾不徐地说道：“连年大旱，南境近百座县城颗粒无收，饮水断绝。又逢蝗灾肆虐，民生凋敝，雪上加霜。诸位急需银钱，无非是想购买粮食，以求苟活。战某此番押运粮草而来，无奈囊中羞涩，无银钱可供兑换。不如以粮易虫，诸位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四下先是一片寂静，随即嗡嗡的议论声如潮水般涌起。
“此法甚妙！左右吾等赚取钱财，亦是为了日后安稳度日。”
“是极是极！此法甚好！”赞同之声不绝于耳。
当然，有赞成者，亦有反对者。立刻有人高声质疑道：“不成！尔等定会趁火打劫，哄抬粮价，绝不会按市价折算！如此，岂非任人宰割？”
王九、钱都尉、苏流三人听闻此言，心中颇为不悦，暗自腹诽：明明是将军大人深思熟虑，妙计安天下，尔等方能有虫可捉，于蝗灾之中侥幸存活。这才几日，便恩将仇报，忘恩负义！
纵然心中愤懑，却也丝毫不敢显露，生怕给将军大人惹来祸端。
“诸位！”战鞠易朗声道：“战某乃南境节度使，素以公正廉明著称，诸位当有所耳闻。战某绝不会亏待南境百姓！灾前粮价几何，如今依旧几何！”
“此外，战某还备下其他食物，以供诸位兑换。若有愿意者，亦可按粮食价格折算。”
战鞠易向王九使了个眼色。王九会意，与身后兵卒一同掀开覆盖在马车上的粗布。

只见每辆车上，都堆满了粮食以及一些从未见过的食物。
“是小米！竟然有这么多小米！我抓的蝗虫，足可兑换半月口粮了！”
“多谢战节帅！多谢大人！”
绝大多数百姓心地善良，只要日子有了盼头，便不会再怒火中烧。
纷纷跪倒在战鞠易身前，叩首谢恩。
“林刺史，还愣着作甚？还不速速准备？”战鞠易回头看向林童，递去一个眼神。
林童如梦初醒，还未及反应，身边的州府都监便已小跑入院，搬来桌椅笔墨。
更有甚者，手提铜锣，奋力敲击，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蝗虫换粮喽！排队兑换！莫要拥挤！”
无需过多提醒，百姓们便自觉地在桌前排起长队。
还有些人未将蝗虫带在身边，欣喜若狂地跑回家中，搬运“虫粮”去了。

兑换到粮食的百姓们，喜不自胜，不愿离去，而是围着运送粮草的马车，不停地打量着。
“这位官人，敢问车上所载何物？老朽从未见过啊！”一位老者好奇地问道。
王九手下一名兵卒解释道：“老丈，此物名为土豆，既可当粮食，又可作蔬菜。”
“蔬菜？”围观的百姓们面面相觑，显然从未见过这种作物。
那兵卒早有准备，取出一个事先用木材烤熟的土豆，掰成拇指大小的碎块，分发给众人。
“诸位尝尝，味道甚美！”
烤土豆被兵卒用厚厚的棉絮包裹在一个瓮里，尚存余温，香气瞬间征服了这些久未尝过美味的百姓。
仅仅是一点滋味，便让不少人热泪盈眶。
“真香！太香了！官人，这土豆也能兑换吗？”
“方才战节帅不是已经说了么？自然可以兑换，且按小米的价格折算！”
那老丈又问：“敢问官人，这土豆该如何保存？能保存多久？”
“若有地窖，放入地窖保存最佳。若是没有地窖，则置于遮光干燥之处，约莫可保存一月左右。”
“好啊！好啊！”老丈喜笑颜开。
大旱之后，百姓们生计艰难，良田枯竭，寸草不生。
即便有州府施粥，也仅能勉强解决温饱问题。然而，人活于世，填饱肚子之后，便会产生更多需求。
那些稍有家底的富户，虽不缺搞到粮食的手段，但营养与灾前相比，却相去甚远。土豆的出现，恰好弥补了他们对蔬菜的内心渴望。
立刻便有人跑到州府都监面前排队，打算用多余的蝗虫，换些土豆回去，改善生活。
马车上，除了小米、面粉和土豆之外，还备有少量大豆。
很快，百姓们便用抓到的蝗虫，将车上的所有食物兑换一空。
林童及一众州府官员目瞪口呆，简直难以相信战节帅竟如此轻易地解决了这个棘手难题。
这些人瞬间变了一副面孔，纷纷围拢过来，对战鞠易极尽溢美之词。
雪珂混迹在人群之中，也兑换到了一份土豆。亲眼见证了战节帅的神奇手段，她更加确信，节度使大人背后，定有一股神秘力量在默默支持着他。

当夜，雪珂便收到苏流发来的密信，称他已发现将军背后那股神秘力量的线索。
雪珂对此深信不疑，跟随苏流的指引，来到城外一处官道附近。
月光如水，倾泻而下，只见人影憧憧，来回攒动。
隐约可以听见副将王九的催促声，以及周围兵卒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而这些人，正忙着将货车一辆又一辆地装满。
不用多说，那一筐筐装载的，不是粮食，便是那新出现的蔬菜土豆。
雪珂兴奋至极，险些暴露了两人所在的位置。幸亏苏流眼疾手快，将她拉到僻静之处，并出言责备了一番。
“你这般沉不住气，若是任务失败了，该当如何？”
孤狼的警示，让雪珂感到一阵后怕。回想起刚才，自己险些就要冲出去动手了。
“多谢前辈提点。”
孤狼冷冷地盯着她，说道：“想要弄清楚这股神秘势力背后的首领，我们必须放长线钓大鱼，如此这般……”
前辈的计划天衣无缝，雪珂听得双眼放光。
“以我们现有的人手，或许会让他们逃脱一两个。待行动之时，你将手下所有可用之人召集起来，务必将其一网打尽，然后再分开审问。”
这便是苏流最简单朴素的行动计划，却有效而实用。
雪珂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前辈放心，若这股神秘力量当真是陛下的手段，那些护卫的武功定然高强。我会请示上峰，将附近州府的谍子调动一些过来，以策万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