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纨绔债

这样的膏粱子弟，不狠狠地修理一顿，真是对不起这朗朗乾坤！

战鞠易跨步走进自己曾经居住的房间。车夫张叔早已备好了清水，放置在雕花脸盆架上。他净面之后，对着菱花镜，一丝不苟地整理仪容。

接下来，他要去会见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仓国太子，朱泽荪。

……

京城内外，暗流涌动。战鞠易前脚刚踏出崇文馆的大门，左千牛卫中郎将卢管，后脚便匆匆赶往皇宫。

龙椅之上，皇帝朱熄聪结束早朝，用过午膳，正于华轩舍内，听取楚九年关于战鞠易调查苏泽遇害一案的进展汇报。

“启禀陛下，”楚九年拱手道，“战节帅昨夜宿于崇文馆，清晨时分，与左千牛卫中郎将卢管狭路相逢。”

朱熄聪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身前的围棋残局之上。他指尖捏着一枚润白的棋子，似在苦苦思索，究竟落于何处，方能破开这眼前的困局。

“依卢管那火爆的脾气，碰上战鞠易，恐怕少不了一顿胖揍吧。”皇帝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楚九年脸上难得浮现出一抹笑意，轻声道：“陛下圣明，卢公子确实是被战节帅给教训了一番。”

皇帝闻言，亦是朗声一笑。“高阳侯有这么一个儿子，真不知是福是祸啊。”

楚九年继续说道：“卢公子赤诚热血，英勇无畏，只是自幼被家中长辈保护得太好，未曾经历过什么挫折，以至于性情略显骄纵，带了些纨绔之气。”

此时，皇帝微微侧过头，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注视着楚九年，缓缓问道：“九年，依你看，卢管会是谋害苏泽的真凶吗？”

楚九年摇了摇头，神情笃定。“卢公子虽然顽劣了些，但本性并不坏，他对苏泽也是真心实意，绝不会做出弑师的忤逆之举。”

皇帝闻言，轻笑一声。“就怕被人利用了，还懵然不知。”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大太监吕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吕萍深知楚九年正在与皇帝陛下商议要事，特意提高嗓音，提醒自己即将到来。

果然，听到吕萍那刻意放大的脚步声，楚九年身形一闪，迅速钻入密道之中。

“陛下。”吕萍躬身施礼。

“何事？”皇帝语气平静地问道。

“启禀陛下，左千牛卫卢管求见。”

皇帝闻言，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心中暗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我这正念叨着那小子被战鞠易揍成了什么模样呢，他就来了。

瞬间化身吃瓜群众，语气轻快地说道：“让他进来吧。”

吕萍才出去没一会儿，便见卢管这家伙，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一个标准的滑铲，跪倒在朱熄聪的面前。

他表情极为委屈，一把抱住朱熄聪的大腿，声泪俱下地哭诉道：“舅舅！侄儿被人欺负了！”

皇帝笑着将卢管的脸捧了起来，左右仔细地端详了许久，疑惑道：“还是这么俊俏，哪里受伤了？”

卢管闻言，连忙将腿向一旁撇开，撩起衣摆，露出了红肿一片的大腿，带着哭腔抽泣道：“舅舅，那个战鞠易，今天清晨一见到侄儿，不由分说就抽皮鞭打我！您瞧瞧，两边大腿都抽肿了！”

一个年过二十的年轻男子，哭得那叫一个可怜，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皇帝见状，心中确实有些心疼，可转念一想，这小子平日里仗着自己这层特殊的身份，无法无天，四处惹是生非，他这个当舅舅的，还替他擦过好几回屁股呢。

偏偏京城里没人敢动他，如今遇到了战鞠易，就当是严师出高徒吧。老师死了，做师兄的，代理老师教训不成器的师弟，也算是天经地义。

卢管本以为这一次，皇帝舅舅还会像以前那样，毫不犹豫地护着自己。谁知道……

“你不去招惹他，他会无缘无故地打你？”皇帝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

卢管闻言，顿时愣住了，结结巴巴地问道：“啊？”

朱熄聪强忍着笑意，缓缓说道：“战鞠易在宣城戍守边疆多年，对京城里的人事关系，以及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并不熟悉。他不知道你的身份，而你又冒犯了他，他才会出手教训你。”

“你没在他面前，显露你的身份吧？”皇帝看似随意地问道。

这小子果然头脑简单，皇帝舅舅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把他给带偏了。

卢管拍着胸脯，昂着脖子，一脸骄傲地说道：“当然没有了！侄儿又不傻！”

皇帝闻言，再也忍不住了，眼泪都快笑出来了。他端起茶杯，借着喝茶的动作，战术性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卢管来之前，皇帝正和楚九年聊到，要给战鞠易找一个助手的事情。两人讨论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啊！

皇帝望着卢管那依旧天真烂漫的模样，忽然觉得，他倒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人选。

于是，皇帝开始编织一张无形的大网。“舅舅现在还不能为你出头。”

卢管闻言，疑惑地问道：“为何？”

皇帝轻咳一声，缓缓说道：“舅舅接到密报，有人告发战鞠易，与岚军暗中勾结，出卖我朝的军事情报！”

这还了得！卢管虽然纨绔了点，但骨子里还是一个热血青年，爱国爱民，正义感爆棚。

“舅舅！我这就带人去把他抓起来，押到大理寺，严加审问！”卢管义愤填膺地说道。

皇帝故意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唉，舅舅怀疑，这件事背后另有主谋，战鞠易很可能只是一枚棋子。舅舅想通过战鞠易这条线，将隐藏在幕后的黑手，给揪出来。你现在去抓人，只会打草惊蛇，让幕后之人有所警觉。”

卢管闻言，恍然大悟。他思索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变得跃跃欲试。“舅舅！让侄儿去监视他！”

隐藏在密道里的楚九年，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他悄悄地给皇帝陛下点了个赞。

傻孩子，工具人卢管还以为皇帝即将重用他，派他去执行如此重要的任务，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浩然正气，萦绕在胸膛之中。

“你去？你又没有经过专业的谍报训练，万一被战鞠易察觉了，该怎么办？”皇帝故意质疑道。

卢管不依不饶，好不容易才捞着这么一个好差事，哪里肯轻易放过，他紧紧地抱着皇帝的大腿，死活不撒手。

“正是因为没经过专业的训练，才不会被他发现！”卢管信誓旦旦地说道。

听到这句话，皇帝倒是感到有些诧异，这小子竟然还会另辟蹊径啊！

他思忖了许久，做出一副经过深思熟虑的样子。

随后，皇帝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卢管的头，语重心长地说道：“舅舅可以同意你去做这件事，但你要谨记，万万不可打草惊蛇！若发现任何异常情况，立刻通知金吾卫！”

说完，皇帝从腰间解下一枚金光闪闪的金吾令，递给卢管，有了这枚金牌，卢管便可以号令京城中的金吾卫，帮助他传递消息。

卢管那个激动啊！他连忙端正姿态，给皇帝舅舅磕头。

“卢管一定完成任务！”他大声保证道。

……

载着战鞠易的马车，一路颠簸，终于来到了太子府门前。

长长的巷道两旁，绿树成荫，枝繁叶茂。

战鞠易清晰地记得，一年前，这里还是门庭若市，前来拜访的大小官员络绎不绝，一辆辆华丽的马车，甚至要排到后面的那条街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