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鞭笞

“我战鞠易，十六岁便奔赴宣城戍守边疆，第一年就诛杀了十二名为祸乡里的匪徒；次年，我跟随祖父大人出征西蛮，亲手斩敌数百，取下的人头更是数不胜数……那司徒崇率领三万大军进犯宣城，我仅凭五千私兵与府兵，硬生生在敌人的铁蹄下坚守了数月之久！夜袭宣城一战，我军歼灭敌军八千三百一十七人！荒山沟一役，更是将司徒崇麾下近两万将士尽数歼灭！我的这双手，早已沾满了敌人的鲜血！”

战鞠易口中吐出的这一连串冰冷的数字，仿佛带着无尽的杀气，瞬间击溃了卢管的心理防线，他面色惨白如纸，颓然瘫坐在地。

同为军人之后，卢管自然也曾听说过战鞠易的赫赫战功。然而，他却始终不愿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比自己年长六七岁的男人，竟早已是手染鲜血、杀人如麻的铁血战将。

再反观他自己，平日里不过是参加一些春猎、秋猎之类的活动，甚至连一头壮硕的熊瞎子都不敢轻易招惹，只能捡一些别人挑剩下的瘸腿兔子和断尾狐狸来聊以慰藉。

“你……你杀的人再多又能如何？你有资格来管我吗？”卢管色厉内荏地叫嚣着，直到此刻，他依然执迷不悟，不知悔改。

对于这种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的纨绔子弟，战鞠易向来奉行一个准则，那就是——打到服为止！

他毫不犹豫地从蹀躞带上解下那根陪伴他多年的皮鞭，扬手便朝着对方的大腿狠狠抽去。

“啪！”

一声清脆而响亮的鞭响，在寂静的崇文馆内显得格外刺耳。

这边的争吵声早已惊动了崇文馆的令书、校书郎等一众文官。他们纷纷放下手中的笔墨，不约而同地跑出来围观，想看看热闹。

太子六率教训纨绔子弟，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戏啊！

人生的悲喜，果然是各不相同。

那左千牛卫中郎将平日里巡视的地盘也覆盖着崇文馆，他常常夜宿于此，十次里有八九次都是醉醺醺的，根本不把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放在眼里。

平日里，这些人心里都憋着一股怨气，如今有了看好戏的机会，自然谁也不会傻到站出来劝阻一句。

正准备进宫当值的女学士许素素，用手中的丝绢捂着嘴巴，快步穿过长长的廊道。而那卢管，正被战鞠易的鞭子抽得连连后退，口中发出阵阵凄厉的哀嚎。他慌不择路，正好跌倒在许素素的身前。

这纨绔子弟还以为遇到了救星，急忙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抱住许素素的腿，哭喊着哀求道：“许学士救我！救我啊！战鞠易他想要打死我！”

许素素是什么人？她可是崇文馆内官职最高的女学士，不仅容貌出众，而且心思敏锐、聪慧过人。卢管刚一扑过来，她就立刻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气。

她嫌恶地捂住自己的口鼻，脚步轻轻往旁边挪动了一下，语气平静地说道：“中秋夜宴还有四天就要开始了，卢管你负责夜宴的巡视工作，战公子，还请手下留情，别打脸。”

卢管眼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了。他绝望地望着许学士翩然离去的背影，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要维护你？”卢管满脸不甘地质问道。

战鞠易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轻蔑：“因为我不会在当值的前一夜还和朋友们鬼混、喝得酩酊大醉！更不会仗着自己的官职就随意欺压他人！你是苏将军的弟子，而苏伯又是我的祖父大人的弟子。按辈分和年纪来算，我也算是你的师兄！师兄教训不成器的师弟，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范阳卢氏一向以门阀自居，骨子里就带着一股傲气。此刻的卢管，心中依然不服气。

“哼！我没错！我喝点酒又怎么了？京城里的人哪个不是这样？我到底有什么错？”

这句话就像是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战鞠易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他一听到这话，气得什么都不想再说，扬起手中的鞭子，再次狠狠地抽打在卢管的身上。

战鞠易心中充满了滔天的恨意，他为自己的好友苏泽感到深深的不值。苏泽老将军戎马一生，门下弟子众多，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可偏偏出了卢管这么一个扶不上墙的纨绔子弟。

他怎能不恨？

一想到苏泽含冤暴毙于大理寺的地牢之中，死状极其凄惨，而这个卢管竟然还给他送过吃食，是嫌疑人之一！压抑许久的悲痛情绪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疯狂地倾泻在卢管的身上。

鞭子不停歇地抽打在那纨绔子弟的身上，只听得一阵阵鬼哭狼嚎之声在崇文馆内久久回荡，不绝于耳……

而这，也成了崇文馆令书、校书郎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深夜的灯火，象征着一座城市的繁荣与活力。

这两日，宣城的家禽养殖场内灯火通明，彻夜不息。一批又一批的小鸡陆续破壳而出，为这座城市增添了新的希望。

江图、张阿贵、赵阿妹以及周素素等人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

那些鸡卵上盖着薄薄的棉被，从昨夜开始，棉被下就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蠕动着。轻轻掀开被子，一只只毛茸茸的小鸡正奋力挣脱着束缚它们的外壳。

纵使是江图这样性格沉稳的人，眼中也闪烁着激动的泪花。

“太好了！这样一来，宣城的百姓以后也能养殖家禽了！”

为了成功孵化出这批小鸡，她们之中的许多人甚至都把家里的竹床搬到了养殖场里，日夜点着蜡烛守护在孵化床旁。她们小心翼翼地给鸡卵翻身，温度高了就掀开被子散热，温度低了就赶紧盖上被子保暖。

就这样，她们整整折腾了大半个月的时间。

尤其是赵阿妹和周素素这样特别有责任心、有想法的妇女，更是对这些鸡卵照顾得无微不至，如同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

尽管孵化率参差不齐，但她们也在孵化的过程中慢慢总结经验，不断改进方法。

三千只鸡卵，到了这一刻，大约有四成成功孵化了出来，也就是说，有一千二百只可爱的小鸡破壳而出。

江图早已将小鸡孵化后的护理方法整理成册，并分发给几位舍人。

只要按照科学的饲养方式，尽心尽力地照料，相信一定能够有所收获。

与此同时，城墙的修复工作也进入了尾声。由于白姑娘提供的特殊材料，工匠们只需要按照图纸上的指示，将对应尺寸的青砖按一定的方式垒砌起来即可，大大提高了施工效率。

宣城，这座饱经战火摧残的城市，正逐渐焕发出新的生机。

就在这时，一骑飞骑快马加鞭地朝着宣城疾驰而来。

他径直奔向江图所在的养殖场。

前一刻，江图还在为成功孵化出小鸡而激动不已，后一秒，愁云再次爬上了这位年轻副将的脸庞。

“确定都仔细搜查过了？还是没有找到司徒崇的尸体？”江图一把抓住急足的手臂，焦急地问道。

那急足气息紊乱，浑身湿透，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他气喘吁吁地回答道：“是……是的，我们找到了司徒崇的盔甲，但是里面的人并不是他。尸体已经运回宣城了，属下觉得事态紧急，所以先行前来禀报。”

“做得不错。”江图拍了拍急足的肩膀，给予鼓励。

那急足又继续说道：“负责荒山沟战后清理的罗校尉说，他在发现将军盔甲里的人不是司徒崇之后，就将所有尸体都翻找了一遍，确实没有找到司徒崇的尸体。罗校尉还说……”

“说吧，事已至此，不需要再有什么隐瞒了。”江图微微叹息一声，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罗校尉说，司徒崇恐怕并没有死，而是换了下属的衣服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