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沉冤待雪

再说白风暴，她并非是法医圈内人，首次直面尸体解剖，极易引发强烈的生理反应。
轻则反胃欲呕，重则当场昏厥，更甚者，还可能因此埋下心理疾病的隐患。
秦鸣法医本能地拒绝道：“这绝对不行。”
“秦法医，我是从事文物修复工作的，平日里也会跟随我的导师们下墓考察，墓葬中的尸骸也见过不少，我的胆量应该还算可以的。”
秦鸣闻言一怔，随即点头应允：“好吧，你可以尝试一下，但切记不可勉强，若感到不适，务必控制住，绝不能玷污了操作台和遗体。”
“我明白。”
为了能替苏泽将军进行尸体检验，白风暴他们只能暂时放了闻人萧的鸽子，原本计划中的海鲜大餐也因此泡汤。
......
巍峨玉京，森严大理寺。
战鞠易找了个看望前辈的理由，顺利地进入了戒备森严的地牢，见到了苏泽将军的遗体。
“战节帅，我只能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再长的话，本卿也难以向上头交代。”常景启亲自打开了牢门，沉声说道。
常景启采取了一些特殊手段，以减缓尸体的腐烂速度，地牢之中堆满了大量的冰块，寒气逼人。
“有劳常大人了。”战鞠易拱手致谢。
按照他们事先约定好的，常景启必须让战鞠易独自与苏泽将军的遗体共处半个时辰。
他随即关闭了牢门，退到了外间。
如今，这间地牢，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都不得擅自靠近。
战鞠易手提着装满验尸工具的工具箱，还没走近铁牢，便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
“苏伯父！”他弓着身子，压抑不住内心的悲痛，嚎啕大哭起来。
苏泽是战鞠易爷爷当年一手带出来的兵，与他的父亲关系也极为亲密，平日里都以伯侄相称，情同家人。
时间紧迫，战鞠易迅速收敛起悲伤的情绪。
【白姑娘，我已经见到苏将军了，但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白风暴一直和秦法医、李楼一同待在临时搭建的解剖室内，收到战鞠易发来的消息后，她立即回复道：
【我们这边已经准备就绪，可以开始投送了。】

战鞠易自然是不懂什么验尸之术的，他带来的那一套仵作验尸工具箱，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真正重要的是那件能联通两界的铜投壶。
秦鸣法医早有耳闻这种神奇的法器，但亲眼目睹，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而传送过来的，竟然还是一具古代大将军的遗体。
在震惊之余，他并没有忘记自己作为一名法医的职责。
李楼负责摄影，记录并保存整个解剖过程，而白风暴则充当临时助理，负责记录秦法医的验尸信息。
“死者，男性，年龄六十五岁......身上有多处陈年旧伤...胸口处有三处...”
白风暴举着录音笔，详细记录着秦法医的每一句话。当秦法医剪开死者身上的衣衫，露出了苏将军曾经受过的刀剑伤痕时，无论是身处解剖室内的人，还是通过直播镜头观看解剖过程的组员们，无不陷入深深的悲伤之中。
苏泽将军身上大大小小的老伤，竟然多达四十三处，皮肤和骨骼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最久远的伤痕，几乎可以追溯到四十多年前，而最近的一处，也是在一年前留下的。
白风暴和李楼再也忍不住，眼含热泪。
就连经验丰富的秦法医，也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我们继续。”
“死者身上的新伤，除了脖颈处的扼痕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创口...不对，这些又是什么？”
苏泽将军是在八月初六的夜里，酉时一刻，也就是下午六点一刻，被发现死在大理寺地牢之中的。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天的时间。
由于常景启采取了得当的保存措施，尸体虽然已经开始出现腐败的迹象，但总体状态还算完好。
原本脖子上的红色痕迹，也已经变成了深紫色。
苏泽将军年事已高，身上长满了老年斑，秦法医发现的那些红点，大部分都隐藏在这些老年斑之中，乍看之下，很难被发现。
“秦法医，这些红点是什么东西？”
秦鸣示意李楼将灯光调亮一些，以便他能够仔细辨认。
“小白同志，你问问战将军，最近是不是有大夫给苏将军进行过针灸治疗？”
一直守在地牢之中的战鞠易，很快就发来了回信。
“是的，太医院的医正扁鹤，每隔三天都会来给苏将军治疗旧伤。秦法医，这些针灸留下的红点，有什么问题吗？”
秦鸣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现在还不好说，小李，把这些红点都拍摄下来，我要仔细查阅资料之后才能确定。”
他们只有一个小时的解剖时间，必须争分夺秒，提高效率。在检查完体表的伤痕之后，秦鸣便开始着手检查内脏器官。
对于白风暴来说，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随着解剖刀划开死者的胸腔和腹腔，一股浓郁的腥臭味顿时弥漫开来。即便戴着N95口罩，白风暴还是感到一阵阵的恶心。
但她还是紧咬牙关，努力克制住自己，没有吐出来。
秦法医见状，眼中露出了赞赏之色。
不过，在场外观看直播的一些同事，却没能忍住，纷纷冲进洗手间，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呕吐声。
苏将军被关押在地牢之中长达数月之久，牢饭的质量自然可想而知，从他的内脏器官就能看出，他究竟经受了怎样非人的折磨。
“死者应该是在进食后一个小时内死亡的。”秦法医小心翼翼地取出了大量的胃内容物，准备进行下一步的化验分析。
按照法医特定的检验顺序，他们有条不紊地对死者的内脏器官进行逐一检查。
当检查到肝脏的时候，秦法医的眼神猛然一亮：“肝脏的问题很大，”他抬起头，看着白风暴说道，“和我之前的怀疑一样，苏将军很有可能是中毒身亡的。”
在苏泽将军的肝脏上，出现了一片不太明显的红色浸润区域，范围大概有一个鸡蛋那么大，颜色比旁边正常的肝脏组织要深很多。
白风暴闻言，激动不已，如果能找到死亡原因，那就太好了。
“毒理学检测需要一定的时间，现在先不要急着下结论。”死者脖颈处的扼颈痕迹，也许并非是自杀，而是因为中毒后产生的幻觉所导致的。
“我明白了。”
解剖工作继续进行。
苏将军除了身上旧伤较多之外，内脏器官很少出现病变，因此检查起来还算顺利。
解剖进行到最后阶段，秦法医将重点部位的样本都采集完毕，甚至就连针灸留下的针孔皮肤，也取了一些，准备进行进一步的化验。
李楼又补充拍摄了许多细节照片。
白风暴在规定的时间内，将尸体送了回去。
【尸检已经进行完毕，准确的检测结果还需要一天的时间才能出来。】
战鞠易焦急地问道：【苏将军的死因究竟是什么？】
白风暴牢记着秦法医的嘱托，没有第一时间将中毒的想法告诉他，而是谨慎地说道：【目前只是有一些猜测，需要等胃内容物的检测结果出来之后，才能最终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