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鹊屎糊脸
类别:
古代言情
作者:
字数:2707更新时间:25/08/04 00:41:59
南城门前,一匹快马骤然勒住缰绳,马蹄扬起一阵尘土。
“宣城八百里加急战报,务必即刻呈报陛下!”信使的声音急促而响亮,打破了城门的沉寂。
……
大理寺门前,喧嚣声打破了往日的庄严肃穆,一个略带嚣张的声音格外引人注目。
“你可知晓本公子是何人?竟敢阻拦本公子入内?”
羊五,一个从六品上的大理寺丞,在这遍地达官显贵的仓国王都,实在算不上什么人物。他弯着腰,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小心翼翼地说:“范阳卢氏,卢管,卢大公子,您的大名在玉京,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卢管闻言,微微抬起下巴,摆出一副纨绔子弟特有的傲慢姿态,用手中的折扇轻轻抵住羊五的额头:“既然知晓本公子的身份,还不快快让开!本公子可是特意从醉仙楼带来了最好的五仁月饼,要与我恩师一同品尝,莫要耽误了这最佳的赏味时辰。”
羊五顿时感到左右为难。
这位卢大公子想要探望的人,可是当今朝廷的罪臣,曾经镇守北境的节度使,苏泽,苏大将军。
正是那位在承浒关一战中担任主帅,却被人揭发私自出卖北境军防图,锒铛入狱,在大理寺的地牢里已经关押了整整五个月,却始终不肯认罪的苏泽。
卢管作为苏泽的弟子之一,前来狱中探望恩师,这本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以稍作通融。可是他偏偏要带上一匣子月饼进去,这让羊五实在难以轻易放行。
眼见来硬的不行,卢管立刻换了一副面孔,语气也软了下来:“你看,再过十日便是中秋佳节,你就行个方便,通融一下如何?”说话间,一块沉甸甸的银锭悄无声息地塞进了羊五的手中。
羊五下意识地掂了掂手中的重量。
足足五两!这可是他两个月的俸禄啊!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他面露挣扎之色,心中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激烈地争斗着,最终,他咬了咬牙,跺了跺脚,下定决心道:“卢公子在此稍候片刻,待下官进去请示一番。”
“快去快去。”卢管满意地笑了笑,双手背在身后,在走廊下踱着步子,显得有些百无聊赖。
他无聊地抬头望天,突然,一团黑色的秽物从天而降,正中他的额头。
是渡鸦的粪便。
“真是倒霉透顶!”卢管顿时被恶心得脸色发青,恨不得立刻跳起来将那只可恶的渡鸦碎尸万段。
一旁的门卒想笑又不敢笑,连忙跑过来,用自己的袖口小心翼翼地帮卢大公子擦拭着额头。
“今日之事,若是敢向外透露半个字,你的差事就别想要了,明白吗?”卢管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语气中充满了威胁。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门卒连连点头哈腰,生怕惹怒了这位权势滔天的卢大公子。
没过多久,羊五便匆匆忙忙地走了出来。
“情况如何?”卢管连忙上前一步,急切地问道。
“卢公子,您可以进去探望,也能带月饼进去,不过需要让下官仔细地验查一遍,确保没有夹带任何违禁之物。”羊五不紧不慢的说着。
卢管还未来得及追问该如何验查。
只见羊五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木匣的盖子,然后毫不客气地将里面的月饼一个接一个地掰开,仔细地检查着里面是否藏匿着什么纸条、小道具之类的东西。
这位平日里养尊处优、不可一世的范阳卢氏大公子,顿时怒火中烧,脸色铁青地吼道:“羊五,你竟敢动我的月饼!”
羊五口中敷衍着,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减缓。
他依然我行我素地继续掰着月饼,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卢管的怒吼一般。
卢管气得浑身发抖,双手叉腰,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羊五暴打一顿。可是,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恩师,他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可是,羊五似乎还嫌检查得不够仔细,又将掰开的月饼捏成碎块,仔细地搜寻着,生怕有什么遗漏之处。
“羊五,你是想找死不成!”卢管再也无法忍受,他伸出手,作势就要打人,却被身后的两个侍从眼疾手快地抱住。
羊五虽然表面上对卢公子毕恭毕敬,但骨子里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他挺起胸膛,振振有词地说道:“不就是仗着公主殿下对你的宠爱,才敢在我们大理寺里耀武扬威吗?如果没有这个身份,谁会怕你?”
卢管被这个牙尖嘴利的大理寺丞气得面红耳赤,怒火攻心,险些一口气背过去。
门卒生怕这位公子真的被惹怒,连忙跑过来,跟着羊五一起加速查验。
匣子里总共放着六枚月饼,很快就被检查完毕,确定没有任何私藏的纸条或是其他可疑物品。
“好了,卢公子,请随我来吧。”羊五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向地牢深处走去。
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恩师,卢管不得不忍气吞声,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紧紧地跟在羊五的身后。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地牢之中,这里终日不见阳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湿气,还夹杂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霉味儿,让人感到十分的不适。
卢管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他立刻用手捂住口鼻,想要隔绝那令人作呕的气味。
苏泽被单独关押在地牢的最里间。
四根粗壮的立柱支撑着整个牢房,中间用粗大的铁杆隔开,形成了一个四面透风的囚笼。
苏泽就被关在这个阴暗潮湿、不见天日的牢房里。
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老将军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当他看到来人是卢管时,浑浊的双目中顿时闪过一丝清明。
“你怎么会来这里?”苏泽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饱经风霜的枯树一般。
眼前之人,哪里还有当初那个威风凛凛、气吞山河,率领军队将十五万辛军死死地阻挡在承浒关外的盖世英雄的模样?
他头发凌乱得像个鸡窝,眼眶深陷,面容消瘦,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与南境那些饱受战乱之苦的灾民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师父!”卢管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他直接跪倒在恩师的面前,失声痛哭,涕不成声。
苏泽想要抬起手,摸一摸自己心爱的弟子,可是他的手脚都被沉重的铁链束缚着,根本无法触及到他,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好孩子,你不该来这里,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师父,弟子听闻您蒙受不白之冤,含冤下狱,便快马加鞭地从东海赶了回来。是弟子来迟了,让您遭受奸人所害,受尽了委屈。”卢管一边痛哭,一边不停地磕着头,额头很快就变得一片通红。
“你不在我身边也好,否则恐怕也会受到我的牵连。”苏泽看着自己的弟子,眼中充满了担忧。
“师父,究竟是谁要陷害您?您告诉弟子,弟子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不要,也要去杀了那些丧尽天良、猪狗不如的畜生,替您报仇雪恨!”卢管抬起头,双目赤红地嘶吼着。
“咳咳咳……”苏泽闻言,顿时怒急攻心,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要将自己的肺都咳出来一般。
“师父,大理寺的人对您用刑了吗?他们是不是对您动了什么手脚?”卢管连忙上前扶住自己的恩师,焦急地问道。
苏泽好不容易才缓过一口气来,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脸上勉强挤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并未,都是一些陈年旧伤罢了,不碍事的。”
站在卢管身后的羊五连忙解释道:“陛下仁慈,特意派了太医前来为老……为犯人医治旧伤,卢公子您来之前,太医署的医正扁鹤大人,刚刚为犯人行过针。”
“师父,他说的是真的吗?”卢管泪眼婆娑地看着苏泽,语气中充满了期待。
“没错,扁大人每隔三日便会来为我行针医治,胸口的伤势已经好了很多了。”苏泽点了点头,证实了羊五的话。
卢管闻言,回头向羊五投去一抹感激的目光。
“师父,这是您最喜欢吃的醉仙楼五仁月饼……”卢管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手中的木匣,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堆令人作呕的月饼碎渣。
“羊五,打开牢门,我要亲手喂师父吃月饼。”卢管咬着牙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愤怒。
羊五有些犹豫,左右扫了一眼,发现这里只有他们三人,便把心一横,掏出钥匙,打开了牢门上的锁。
……
卢管前脚刚刚离开,兵部职方司郎中战山阅便提着一木盒酒菜,也来到了地牢,想要看望老将军。
两个门卒小声地议论着:“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人都要来看望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