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争徒

战鞠易麾下，知晓老马真实身份的将士寥寥无几，孙简恰巧是其中之一。而今，宣城上下几乎无人不晓。

“老孙，我给你寻来一棵好苗子！”马宽侧身让开，将身后一直藏着的小丫头领到两人面前。

“这孩子名叫李囡囡，是东府街经营早点的李婆的孙女。我看着她长大，自小便聪慧机灵，特意带她来，希望能给你们帮上忙。”李囡囡略显羞涩，但那双明亮的眼眸，却透露出与年龄不符的聪慧。

孙简并未言语，只是抬手指向堆叠成山的麻布帕子。又指了指放置在一旁，已经晾凉的清水，最后，指向那些痛苦呻吟的伤患。

小女孩略作思索，便走到盛满清水的大水缸前。先是寻来一只空盆，用瓢舀了半盆清水，仔细地洗净自己的双手，倒掉脏水。随后，又舀了大半盆清水，取出一张干净的帕子，浸入盆中，拧至半干，便就近选择了一位伤患，小心翼翼地擦拭他身上的血污。

孙简见状，顿时眼前一亮，喜形于色：“过来，磕头拜师！”

不料，区泽却一把将人拦住，满脸不服气地说道：“孙简，我敬佩你救死扶伤无数，平日里尊称你一声神医，可你也不能这样跟我抢徒弟吧！”

“自然是谁的医术更高明，谁先选便是谁的！”

“我的徒弟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况且你不是已经有了苏流了吗，你就把囡囡让给我吧！”孙神医闻言，懊恼不已，后悔不该在区泽面前卖弄。现在可好，李囡囡眼看就要成为别人的徒弟了，看来自己必须得抓紧时间才行！

心里盘算着，等到天一亮，就立刻去找区泽把人要回来。可眼见区泽耐心教导着小丫头，如何替伤患包扎伤口，如何清洗伤口上的血污，指导她哪些症状预示着病情危急，以及何时需要更换纱布。李囡囡也学得极为认真，而且领悟能力极强，很快便能上手。

孙简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说道：“已经两天没合眼了，我得回去睡一觉了。”说完，便转身离去。

在他身后的区泽，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偷偷一笑。

......

天边一抹朦胧的晨曦，泛着淡淡的紫红色。

守在铜投壶旁边打盹的苏流，突然被孙简一把拽了起来。

“苏流，立刻去跟江副将说，以后你跟着我学习医术！”苏流还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意识地紧紧抱住怀中的铜投壶。

“别抢！谁也别抢将军的宝贝！”

“苏流，你若是再不醒来，我就要给你扎针了！”

苏流这才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嘴角还挂着一丝晶莹的口水。“哦，原来是孙神医啊。莫不是白天神有新的信件送来了？”他伸长脖子，向投壶里面看去，只见里面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苏流，你想不想学医？”

“孙神医，您就别拿苏流开玩笑了，我哪有那个本事啊！能够帮将军守着宝贝，已经是苏流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不敢再奢求其他。”孙简被他这番话噎得不轻，顿时有些恼火。

“哼，我自己去找将军要人！”

苏流顿时急了，继续守在这里也不是，跟上去劝说也不是。他一咬牙，一狠心，抱着铜投壶便来到了隔壁将军的卧室。

战鞠易向来睡眠很浅，醒得也早。此时，他正披着一件单衣，在书案前奋笔疾书。

“孙神医来了。”

孙简先是替将军号脉，感受到他那愈发强劲的心跳，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白姑娘的神药果然名不虚传！再过两三日，将军的伤势必然能够好个七七八八。再配上我的行针之术，完全康复指日可待！”

“多谢神医。”

“你若是真想谢我，不如就让苏流做我的弟子，让江图再找一个人来替你看守投壶便是。”战鞠易疏朗的眉眼在烛火的映衬下，宛如一块材质温润的美玉，温润而泽。

他展颜一笑，调侃道：“这么多年了，孙神医终于肯动收徒的念头了？”

这位孙简神医，医术高超自然不必多说，只是却有一个怪癖，那就是从不收徒。旱灾之前，不知有多少豪绅官员带着丰厚的束脩，领着自家的后辈，想要拜入他的门下，孙府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也始终无法改变孙简的固执。

“苏流确实不错，虽然平时有些冒失，不过我想，若是经过神医的耐心调教，日后必定能有所作为。”

“哈哈哈。”

可是，苏流却并不这么想，他双手紧紧抱着铜投壶，哭丧着脸，跪倒在将军的书案前。

“将军，苏流不想离开将军！”

“你入伍多久了？”

“三年了。”

按照仓国的历法，男子年满十八岁便需入伍服役，若是遇到战争频发的时期，年龄甚至可以降低至十五岁。这些年来，仓国北境的战事连绵不断。苏流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十五岁便被迫入伍从军。

在宣城兵营做了三年戌卒。现如今，不过才十八岁而已。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而且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导致身材矮小，瘦削虚弱。甚至连刀都提不起来，江图看他可怜，便让他跟在将军身边，做个跑腿的小卒。

这孩子做事倒是勤恳，就是经常冒冒失失的，小错不断。以苏流的资质，按理说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做孙神医的徒弟，可眼下，城中人数不足一万，又到哪里去找合适的人选呢？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愿意。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将军，苏流只想帮将军看好宝贝，哪里也不愿去。”

“苏流，你怎么......”孙神医好不容易才改变了想法，想要收的第一个弟子，竟然百般不愿，气得胡子都一颤一颤的。

战鞠易沉声问道：“你为何不愿做孙神医的徒弟？”

苏流一头磕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将军，苏流也想同孙神医学习医术，可是苏流的记性实在是太差了，中药那么多品种，还有几百个穴位，苏流根本记不住啊！若是真让苏流行医问诊，那不是害人吗？”

这个理由，就连孙简都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能气鼓鼓地走了。

......

通古今文物修复公司办公区。

被闹钟叫醒的白风暴，只觉得浑身酸痛不已。身体的各个关节，就像是锈蚀了很长时间，没有润滑油的机器一般。稍微一动，就牵扯着肌肉群疯狂叫嚣。昨天仅仅扎了三十分钟的马步，就累成了这副模样。薛凝说她是因为长期从事文物修复工作，长期久坐导致的肌肉无力。只要慢慢训练，体能便会逐渐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