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鬼门关

孙简俯下身躯，两指轻触那名士兵颈侧，指尖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脉动。他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白姑娘赠予的，那个被称作“订书钉”的物件。或许，可以一试。

“老丈，”孙简声音低沉而凝重，“我愿尽力一试。若能救回令郎，自是天幸；若不幸事与愿违，还望您能节哀顺变。”

老人家早已六神无主，只是一个劲地磕头，仿佛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孙简身上。

孙简吩咐人将士兵小心翼翼地抬入房间，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加重他一丝痛苦。他亲自剪开士兵的裤腿，将伤口完全暴露在光线下。

眼前的景象，即使是见惯了生死的孙简，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一道骇人的伤口，长而狰狞，几乎横贯了整条大腿。所幸的是，利器侥幸避开了大腿的主动脉，出血量并不算大。否则，恐怕不等抬回，这名士兵便已血尽而亡，徒留遗憾。

孙简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即取出碘酒，小心翼翼地为伤口消毒。随后，又用酒精反复擦拭，仔细清理着伤口中残留的血污，生怕遗漏任何细小的兵器碎片。每一个动作都极其认真细致。

做完这一切，孙简唤来一名杂役，协助他将裂开的伤口向中间靠拢。然后，他按照白姑娘留下的那份【订书钉使用说明书】中的方法，小心翼翼地将伤口钉合起来。

过程略显血腥，即使是见惯了战场残酷的杂役，也不禁脸色发白，险些晕厥过去。

这种特殊的订书钉，约莫半寸长短，材质不明，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孙简手持钉书钉，一颗一颗地钉在士兵的血肉之躯上，仿佛在与死神赛跑。

足足用了二十多颗钉子，才勉强将那道狰狞的伤口缝合完毕。

远远望去，那道伤口仿佛一条银色的大蜈蚣，狰狞地盘踞在士兵的大腿上，令人望而生畏。

“果然有效！”孙简难掩心中的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他立刻开始为伤口涂抹消炎药膏，又小心翼翼地覆盖上洁白的纱布。

杂役也赶忙帮忙喂下几颗药片。约莫一刻钟后，竹床上那名士兵微弱的脉搏，终于逐渐变得清晰有力起来。

孙简连忙将老丈喊进房间。当得知自己的儿子被孙神医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老人家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再次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孙简知道时间紧迫，还有更多的伤员等着他去救治，连忙扶起老丈，语重心长地嘱咐道：“老丈，你儿子的性命虽然暂时保住了，但能不能活过今晚，还是个未知数，务必小心谨慎。在此期间，切记不要随意搬动他的身体，可以做一些简单的擦洗，但一定要避免纱布沾水。”

“我省得，我省得，多谢孙神医，多谢孙神医。”老丈早已泣不成声，哽咽着说道。

“一旦出现发热等症状，立刻派人告知我，切记切记。”孙简再次叮嘱道。

“多谢孙神医，您真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啊！”老丈感激涕零地说道。

有了这个成功的案例，孙简信心大增。他如法炮制，又将七八个已经被其他郎中宣布死亡的士兵，从鬼门关硬生生地拉了回来。

其他郎中注意到此事，纷纷前来观摩学习。他们不仅学会了使用订书钉缝合伤口，还把之前救治过的伤患的伤口，重新处理了一遍。

这种缝合方式，能有效防止因身体翻动而导致的伤口开裂，大大提高了术后愈合的成功率。

以往，遇到这种伤势严重的将士，即使尚存一丝气息，也会被直接宣布死亡。因为这个时代，根本不具备治疗此类伤患的有效手段。再加上中药起效缓慢，随之而来的感染和发热，往往也会夺走他们的性命。

但使用了订书钉缝合伤口，以及大量的现代药品之后，情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到了夜里，原本那二百多名被绑上黑色丝带，奄奄一息的重伤将士，竟然有一半被从死神手中夺了回来，重获生机。

红色丝带区域，由三位经验丰富的郎中负责治疗，死亡率也奇迹般地降至一成。

凌封还特意提醒薛凝，让他准备一些木材和煤炭：“战鞠易被封城数月，城中应该没什么柴火可用了。伤患清洗消毒，需要用烧滚放凉后的温水。”

白风暴也补充道：“还有焚烧尸体，同样需要大量的燃烧材料。”

薛凝早已着手准备，不到一个小时，就送来了十车废弃的木材和三车煤炭，堆积如山。

仓国南境已经干旱数月，就连虫子都难觅踪迹。好在一直没有下雨，几人倒是不怎么担心瘟疫等次生灾害的发生。

深夜，病患区依旧烛火通明，亮如白昼。几乎所有人都彻夜不停地忙碌着，与时间赛跑，与死神抗争。

军医孙简更是辛苦，他已经连续两夜未曾合眼，眼眶周围布满了浓重的黑眼圈，疲惫不堪。

此刻，他正佝偻着背，坐在椅子上，昏昏沉沉地打着盹。

“孙神医，你回去休息一会儿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来处理就好。”郎中区泽轻轻摇醒孙简，语气关切地劝说道。

“你们也跟着我一起苦熬，哪有我休息，你们继续的道理。”孙简摇了摇头，强打起精神说道。

宣城所剩的郎中已经不多了，只有他们几个了，必须同心协力，才能救助更多的伤员。

区泽感叹道：“等这场危机过去，我一定要多收几个聪慧机灵的徒弟，也好减轻一些负担。”

没想到，孙简早有此意，他捻着胡须，得意洋洋地说道：“将军身边的苏流就不错，等天一亮，我就把人找来，好好考察一番。”

区泽有些诧异地问道：“孙神医不是一向不肯轻易收徒吗？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孙简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要是早点肯收徒，就能多救几个人回来，唉！”

区泽好奇地问道：“孙神医，这订书钉究竟是何物？战将军又是从何处得到这等神奇之物？区某行医多年，从未听说过如此神奇的东西。”

孙简借着摇曳的烛火，盯着区泽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听说，这可是王都那位的手笔。”

区泽试探性地问道：“是陛下？”

孙简摇了摇头。

“那就是太子了。”区泽肯定地说道。

“是你猜到的，可不是我说的啊。”孙简双手抱在胸前，闭上眼睛，假装睡着。

“那就对了。战将军十岁起，便做了太子的伴读，与太子和太子谋臣滕湖等人一同学习、一同长大。后来，又分掌太子六率，太子殿下有什么好东西，自然是第一个想着咱们的将军。”区泽恍然大悟地说道。

“唉，就是这个道理，但你可别说出去，这可是个秘密。”孙简再次叮嘱道。

区泽顿时睡意全无，八卦之心熊熊燃烧起来。他凑近孙简，压低声音问道：“那前两日，突然冒出来的米面土豆，也是太子殿下暗中派人支援将军的？”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来者竟然是马豪绅。

“哎哟，什么风把老马给吹来了？”区泽一看到来人，眼睛都亮了。

马豪绅，真名马宽，原本是战老将军，也就是战鞠易的爷爷，上柱国战火晏的部下。战老将军过世后，他便继续留在宣城，开了一家食肆。

没想到，短短几年时间，生意越做越大，如今已是宣城数一数二的豪绅富户。

此次战役中，马豪绅的事迹被广为传颂，百姓们这才知道，这位平日里为百姓说话的豪绅，原来还是一位百步穿杨的神射手。

战场上，他孤身一人，直插敌阵，取了敌方主帅和副将的首级，震惊全军。

一时间，马豪绅风光无限，成为了宣城百姓口中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