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喋血残阳

周恒急切地追问：“具体人数有多少？”

“不足十人。”探子如实禀报。

紧接着，一串震耳欲聋的狂笑声响彻云霄。

宣城守军与岚军之间，已进行了二十三次惨烈的较量。表面上看似岚军久攻不下，实则他们的士兵伤亡微乎其微。真正损失惨重的，是饱受旱灾侵袭的宣城，城内守军已折损了近九成。

而那三万岚军背后，是岚国朝廷源源不断的三次物资增援。

虽然莒县也遭受了严重的旱情，但河流尚未完全干涸，岚军士兵的生活还算过得去。

半个时辰后，三架高大的投石车也运抵前线。

副将周恒迅速更换了一批推车的士兵，大军再次浩浩荡荡地开拔。

“报告！我军距离宣城城楼，还有一里地！”

“报告！宣城内大量百姓正四处逃亡！”

“报告！发现有数百名士兵，正从城墙的破损处仓皇逃窜！”

“报告！我军距离敌营，已不足五十丈！”

此刻，宣城那残破不堪的城楼，在清冷的月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凄凉。

七个月前，还固若金汤的玉衡雄城，如今已颓败不堪，宛如风烛残年的老者，颤颤巍巍地等待着北方悍兵的到来。

城楼之上，仅存的零星弓箭手神情紧张地防守着，嘴里绝望地嘶喊着。

隐约可以听到：“敌军来袭！敌军来袭！”等充满恐慌的字眼。

整座城池都笼罩在一片慌乱与恐惧之中。

岚军兵分左中右三路，每路都配备一架威力巨大的投石车。

全军将士整装待发，只等一声令下。

司徒崇面色冷峻，下令道：“鸣镝示警，擂鼓喊战！”

嗖！嗖！嗖！三支红色的鸣镝箭划破夜空，直冲云霄。

片刻之后，宣城主帅身披残破的盔甲，登上城楼，与司徒崇遥遥相对。

当看清来者面容时，司徒崇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战将军，你还真是命大啊！可惜，我那一箭，终究未能送你下黄泉！”

战鞠易面色苍白如纸，他紧紧扶着身边的女墙，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喊道：“多谢司徒将军的‘赐箭’之情！”

司徒崇轻蔑一笑：“战鞠易，我素来敬佩你的才能，不如你开城投降，我可以让你做我的副将，如何？”

战鞠易闻言，发出一阵冷笑：“道不同，不相为谋！战某纵然是战死，也绝不做叛国之人！”

“放箭！”战鞠易怒吼道。

稀稀拉拉的十几支箭矢，无力地落在司徒崇的脚边，引得岚军士兵一阵哄堂大笑。

司徒崇面色一寒，语气阴冷地说道：“真是死鸭子嘴硬！既然给了你台阶，你却不肯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司徒崇猛地一抬手。刹那间，他身侧的号角声骤然响起，响彻宣城的夜空。

呜呜呜~~~~低沉而又悠长的号角声，仿佛死神的召唤。

“全军进攻！”司徒崇大手一挥，厉声喝道。

轰！轰！轰！三架投石车同时发威，将巨大的石块抛向宣城的城墙。

一枚石块落在城墙前的空地上，砸出一个骇人的大坑。另外两枚则狠狠地砸在残破的城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弓箭手！快！给我射击！”战鞠易声嘶力竭地吼道。

然而，此刻城楼上，还能开弓的弓箭手已不足十人。他们射出的箭矢，对于那呼啸而来的飞石来说，简直就是螳臂当车，丝毫无法改变其运行的轨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准确地砸在城墙之上。

无数碎石飞溅滚落，宛如末日降临。

“给我继续砸！不要停！”司徒崇再次下令，语气中充满了嗜血的意味。

“战鞠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司徒崇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戏谑。

战鞠易的身影，依旧如同一棵挺拔的青松般，屹立在城楼之巅。

他目光深邃而沉敛，紧紧地盯着城外黑压压的敌军，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此刻，在司徒崇看不到的地方，数百人影正在悄无声息地攒动着，他们行动敏捷，几乎没有任何交谈，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江图悄无声息地摸到战鞠易的身后，压低声音禀报道：“将军，我们又抓住了三个敌军的谍子，他们企图偷偷溜出去向敌军传递消息！”

战鞠易面色不变，沉声说道：“把人给我看好了，绝不能让他们坏了大事！”

“是！”江图领命，迅速退下。

......

与此同时，在城内一处隐蔽的仓库里，白风暴和薛凝等人正焦急地等待着，她们的心如同擂鼓般剧烈跳动着。

不久前，白风暴刚刚收到了战鞠易秘密送来的信件。

【三万大军压境，准备战斗！】

【以宣字木牌为号，等我发令！】

【收到！】

仅仅几行字，却让白风暴感到肩上的担子沉重无比。她的手心里早已布满了汗水，后背更是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

但白风暴顾不得这些，她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铜投壶，一刻也不敢放松。

等待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她的双眼中布满了血丝，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大约过了五分钟后，

一声清脆的“叮咚”声骤然响起，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闪电，又如同一剂强心针，瞬间注入到白风暴的身体里。

白风暴全身的肌肉瞬间紧绷起来，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她右手紧紧地握着铜投壶的壶身，左手则开始有条不紊地触碰着地上堆放的各种武器。

弓、箭矢、刀、剑、火油、投石车......

一切都是那么的井然有序，数量也分毫不差，充满了节奏感。

为了这一刻，她已经演练过无数次，绝不允许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

......

轰！轰！轰！投石车的威力实在是太过猛烈了，宣城的城墙再次被撕开一道道巨大的裂口，变得更加残破不堪。

城墙后的百姓们也自发地行动起来，他们从家中翻出铁锹、菜刀，甚至还有人抱着柴火棍。队伍之中，还夹杂着不少孩子，他们抱着捡来的石头，准备在敌人冲进城的时候，给敌人来一下狠的。

很快，在一阵巨大的轰鸣声过后，城墙上最大的那个破口终于不堪重负，彻底崩塌，被投石砸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宣城的城门，洞然大开，毫无防御。

呜呜呜~~~

冲锋的号角声再次响起，三支红色的鸣镝箭也再次升空。

宣城的百姓们紧紧地抱作一团，面对这必死的局面，所有人的心中都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哒哒哒，周恒率领的骑兵部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仿佛死神的脚步一般，让人感到窒息。

所有人都紧张到了极点。

一万老弱妇孺，对抗三万如狼似虎的精锐悍兵，结局如何，众人心中都无比清楚。

人群中，一位老妇人捧着自己年仅十二岁孙女的小脸，泪眼婆娑。

“囡囡，如果战将军输了，敌人冲进宣城，有人想要抓住你，记得用这把刀，给自己来个痛快！”

老人颤抖着将一柄卷了刃的短匕首塞到女孩的手中。

女孩眼神清澈，目光坚定，没有一丝的恐惧。

“奶奶，囡囡知道该怎么做。”

女孩身边，还有几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她们的手里，都被家人塞了匕首或发簪之类的利器。

她们都被家人不停地叮嘱着，一旦被敌人抓住，宁可选择自我了断，也绝不能落入敌人的魔爪。

这些年轻的女孩，一旦被敌人抓住，后果将不堪设想。

在另外一处隐蔽的藏身地，一群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们，都穿上了明显不合身的大人盔甲，他们提前成为了守护家园的士兵。

一个个面容严肃，目光坚定地挡在身后的百姓面前，稚嫩的肩膀上，扛起了守护家园的重任。

城墙根下。

更夫老黄紧紧地拉着儿子的手，泣不成声。

“我们老黄家就剩下你这么一颗独苗了，岚军马上就要闯进来了。儿啊，你要好好地向战将军学习，守护我们的家园，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老黄的儿子是一名步兵，会舞刀弄枪，却对弓箭并不精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