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粮草计

老人捶胸顿足，妇人哭天抢地，孩童的啼哭声更是响彻云霄。

战鞠易锐利的目光扫过眼前骚动的人群，立刻捕捉到几张神色游离、眼神闪烁的面孔。他微微侧身，压低声音在王九耳边吩咐道：“注意那些煽风点火、怂恿百姓闹事的人，秘密抓捕，一个不留。”

话音刚落，一名身手矫健的士兵快步来到战鞠易身旁，低声禀告了此次骚乱的缘由。

听完士兵的回报，战鞠易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口翻涌的疼痛，向着骚动的人群，恭敬地拱手一礼，声音洪亮地说道：“各位乡亲父老，请诸位 一下，听我战鞠易一言！”

战鞠易在宣城的威望依然很高，百姓们逐渐安静下来，嘈杂的声音也渐渐平息。

战鞠易挺直腰杆，极力压制着胸腔内剧烈的疼痛，用洪亮的声音说道：“经过我仔细的调查，这场突如其来的仓库大火，乃是敌军岚军的奸细所为！而现在，那个纵火的贼人已经被我的副将江图抓捕归案，此刻正被关押在军营的大牢之中！”

“抓到了纵火的贼人又能怎么样呢？我们赖以生存的粮食都已经化为灰烬了！”一个被饥饿折磨得失去理智的百姓，再次点燃了人群中的怒火。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人头攒动，互相推搡着，愤怒的百姓们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朝着将军府的大门蜂拥而去。

负责阻拦的士兵们瞬间被愤怒的百姓们团团围住，百姓们挥舞着拳头，毫不留情地向他们身上招呼，拳打脚踢，怒吼声、谩骂声不绝于耳，场面一片混乱。

百姓的情绪被彻底点燃，愤怒如同野火般蔓延。

士兵们被死死地压制住，根本无力还手，只能无奈地抱着头，任由疯狂的百姓们发泄着心中的怒火和不满。

“住手！都给我住手！切莫自乱阵脚！”战鞠易见此情景，焦急万分，一口鲜血猛地喷涌而出。

猩红的鲜血瞬间刺激了百姓们的神经，也让疯狂的百姓们恢复了一丝理智。看到战鞠易如此虚弱的模样，百姓们再次安静了下来，想听听这位将军究竟还有什么话要说。

就在这时，几位百姓代表缓缓地站了出来，为首的正是宣城有头有脸的大户，马家的家主，马豪绅。

马豪绅语气低沉地说道：“战鞠易，我们知道你为了抵御外敌入侵，日夜操劳，身先士卒，甚至还被敌军的利箭射中胸口，命不久矣。但是，我们这些百姓也是为了能够活下去啊！现在仓库已经被烧毁，你拿什么来养活我们这么多的百姓？我看，不如早些打开城门，放我们一条生路，让我们自由离去，各奔东西。”

“这小小的宣城，已经没有一寸良田可以耕种，也没有一口水井可以挖掘，我老汉都已经三天没有闻到米醋的味道了！”

“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还不是你战鞠易一个人说了算？难道这天大地大，就没有一处适合我们生存的沃土吗？”

“你若是能够打开城门，放我们自行离去，大家各安天命，是死是活，全凭自己的运气！”

百姓们的情绪再次被煽动起来，纷纷高声呼喊道：“是这个道理！说得对啊！”

就在这时，率领士兵前去救火的江图等人也回到了将军府。

“各位乡亲父老，”战鞠易真是怒火中烧，但他却不能对百姓们发火，只能竭力提高自己的音量，试图压过嘈杂的声音。“其实，之前被烧毁的那个仓库里，根本就没有存放任何粮食。”

“我战鞠易早就已经知晓，敌军岚军的奸细这两日肯定会有所异动，所以提前让人将粮草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百姓们听到这里，顿时都傻眼了，几个带头闹事的豪绅更是被战鞠易这番话噎得面红耳赤，一时语塞。

站在战鞠易身后的将士们同样也感到一头雾水，完全摸不着头脑。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内情，但是作为战鞠易的心腹，江图难道还不清楚情况吗？他们现在根本就没有一粒粮食了啊！想到这里，江图心中焦急万分，他轻轻拉了拉战鞠易的衣袖，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将军，我们哪里还有什么粮食啊，早就已经被烧得干干净净了。”

“不要着急，你现在帮我去做一件事……”战鞠易一边安抚着江图，一边用极低的声音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他。

听到最后几个字，江图黝黑的脸庞上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他立刻点了几个身手敏捷的属下，迅速离开了人群，朝着城内跑去。

这边，战鞠易继续竭尽全力地拖延时间。

他与豪绅和百姓们不停地周旋，好话说尽，口干舌燥，终于听到了巳时的钟声。

“各位如果实在不相信我战鞠易所说的话，那就请随我一同去一个地方看一看，真相自然会水落石出！”

百姓们将信将疑地跟随着战鞠易，沿着宣城狭窄的街巷走了一段路程，最终来到了一处废弃已久的仓库门前。

这时，人群中再次有人开始挑衅闹事。

“这个仓库已经荒废了很长时间了，战将军，如果你真的将粮食转移到了这里，那为什么连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呢？”

战鞠易神情从容，不慌不忙地解释道：“这就是我的计谋。正因为这里没有人看守，所以才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连你们都不知道这里藏了粮食，敌军岚军的奸细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战鞠易的这番话，百姓们听了之后，信了大概一半。

豪绅代表和百姓中的积极分子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跟随着战鞠易走进了仓库之中。

正如那人所说，这里确实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院子里杂草丛生，几乎长到一人多高。

就在这时，江图从其中一间库房里钻了出来，他朝着战鞠易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各位，请吧。”战鞠易微微一笑，朝着众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随着“吱呀”一声刺耳的声响，紧闭的库房大门缓缓地从两边打开，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布满了蛛网和灰尘的库房地面，而在那上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几堆货物。

“真的是粮食啊！”

看到眼前的景象，那几个百姓代表的眼眶顿时就红了，他们激动地扑了过去，整个人都趴在堆积如山的米袋和面袋上，贪婪地嗅闻着粮食散发出来的香气。

“好香啊！这……这些竟然是精米，一点糠壳和泥沙都看不见！”

见到这些货真价实的粮食，战鞠易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激动，他紧紧地握住藏在袖中的拳头，指甲深深地刺入肉中，眼眶也渐渐变得湿润。

他当然知道这些粮食的来历，要不是白风暴慷慨相助，他如何能够解决宣城百姓的燃眉之急？

“这是面粉吗？”

在物资堆旁边，都有一袋被打开了封口，露出了里面白花花的内容物。

除了精米和面粉之外，还有巨大的一堆黄豆。

“黄豆，竟然有这么多的黄豆！”

一位百姓代表双手捧着一把浑圆饱满的黄豆，激动得放声大哭。

这些黄豆都是经过改良后的精品，每一颗都饱满圆润，散发着诱人的豆香。

按照白风暴在信中所写，这些黄豆可以用来喂养牲畜。但是战鞠易心里清楚，在这个时代，只有那些富贵人家才会用豆渣饼来喂养牲畜，寻常百姓根本就吃不上这么好的黄豆。

“老马，你看，这些又是什么东西？”

在仓库里，除了堆积如山的粮食和黄豆之外，还有一些如拳头般大小的块状根茎。

“这叫做土豆，既可以作为蔬菜食用，也可以充当粮食。将它洗净之后，可以蒸、煮、烤、煎，做法多样。”

白风暴考虑到战鞠易这里可能还没有土豆这种作物，所以在来信里详细地描述了土豆的特性和烹饪方法。

战鞠易刚刚介绍完土豆，江图就立刻抱了几颗土豆，跑到院子里支起了一个简易的火塘，准备用剩余的火星将土豆烤熟，让大家尝尝味道。

在库房的最后一堆，则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大白菜。

在这个时代，普通百姓所能见到的白菜都是绿油油的大叶子，菜叶上布满了虫眼，根本就没有这么饱满水灵的大白菜在民间流通过。

“战将军，”马豪绅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些……这些都是朝廷拨下来的赈灾粮吗？我马某人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精细的粮食啊！”

战鞠易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他本来想详细地解释一番，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有关铜投壶的事情不能轻易外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