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雪落无声

“安安，难道两个真心相爱的人，最终注定要彼此错过吗？”

“人生苦短啊，我这一生，只想与你携手共度。过去，我犯了很多错，我向你道歉。只要你愿意原谅我，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顾欧宁语气急切而又充满恳求，他那双饱经风霜的大手，此刻正紧紧地握着唐清平的。

唐清平眼帘低垂，凝视着那双紧握着自己的大手，她缓缓抬起右手，覆了上去，轻轻拍了拍，动作轻柔，却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释然。

“阿峥，你知道吗？其实，我恨你。”她声音很轻，像是自语，又像是说给顾欧宁听。

顾欧宁闻言，眼瞳骤然紧缩，瞬间黯淡了下来，他颓然地垂下头，声音低沉而沙哑：“我知道，我都知道……所有的错，都是我造成的……”

一股酸涩涌上鼻尖，唐清平眼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她微微偏过头，轻轻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阿峥。”

“无论如何，都没有可能了吗？”顾欧宁猛地抬起头，眼眸中闪烁着一丝希冀的光芒。

“无论如何，都没有可能了。”唐清平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

顾欧宁闻言，嘴角牵起一抹浅浅的笑容，那笑容无声而又平淡，仿佛一弯清澈的泉水中划过的一丝涟漪，转瞬间便消失不见，不留一丝痕迹。

他缓缓站起身，动作缓慢而又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衣摆，薄唇轻启，声音平静得有些异常：“好，我知道了。”

“我放手，不再纠缠你。”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她一般。

“耽误了你这么久，真的很抱歉。”说完这句，顾欧宁便转身离去，步伐坚定，没有丝毫的留恋。

唐清平心中没来由地一阵心悸，她猛地冲到门口，一把掀起帘子走了出去，望着那迎着风雪渐行渐远的身影，高大俊朗的背影此刻却显得如此的孤寂萧瑟，仿佛这一次的离去，便是永别。

她紧紧地蜷缩着手指，握成了拳头，垂下眼眸，紧紧地抿着嘴唇，最终还是什么挽留的话也没能说出口，只是默默地转身，撩开帘子，走回了屋里。

……

二月，乍暖还寒时候。

一场突如其来的春雪，一夜之间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银白色。

“笃笃笃！”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在门外响起。

唐清平从温暖的被窝里探出脑袋，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慢慢地起身，随手扯过一件外衫披在肩上，这才慢吞吞地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站在门外的，是神色焦急的张林晖。

“跟我去京城！”他语气急促，像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

唐清平闻言一愣，睡意瞬间消散了大半。

“去京城做什么？”她有些疑惑地问道。

“府上紧急来信，说我母亲突发急症，情况危急，我必须立刻赶回京城，在床前尽孝。还有，顾欧宁那边也来信说，你父亲的身体也快不行了，情况不容乐观，咱们俩一起去京城吧。”张林晖语气焦急地解释道。

唐清平闻言，瞌睡瞬间被一扫而空，她反手关上房门，迅速地换了一身衣裳，简单地收拾好行囊，拉开门，快步地往外走去。

当她穿过长廊时，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脚下微微一顿，下意识地侧过头，仔细瞧去。

然而，却什么也没有瞧见，空空如也。

她柳眉微蹙，心中疑惑，却也没有再停留，继续往前走去。走到府外，登上了马车。

马车飞速地行驶着，唐清平若有所思地掀开窗帘，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一般，目光紧紧地盯着府门口的方向。然而，直到马车拐过弯道，驶向另一条街道时，她也没能瞧见那抹熟悉的身影。

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唐清平缓缓地放下窗帘。

“这次路途遥远，时间又很紧，你现在的身子，吃得消吗？”坐在旁边的张林晖关切地问道。

“我的预产期在三月，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唐清平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她抚摸着自己腹部的手却不自觉地收紧，心中暗暗祈祷，希望一切都能平安顺利，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

与此同时，在府衙门内，玄影正恭敬地垂首禀报道：

“大人，您命宋太医所制定的药方，已经广发至各个县城，祁县内的疫情也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剩下的收尾工作，也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当中。”

顾欧宁缓缓地踏出府门，目光凝望着马车消失的转角处，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眼神深邃而又复杂，仿佛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雾气，让人无法看清他内心真实的情绪。

嘴角溢出丝丝热气，他微微垂下了眼眸。

“即刻起程，前往鸣海关。”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玄影闻言，面露迟疑之色。

“大人，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吗？此去鸣海关，路途遥远，耗时颇长，很有可能会错过夫人的产期。”他忍不住劝说道。

顾欧宁闻言，没有丝毫的犹豫，径直跨步坐上了马车，一片洁白的雪花从车帘外飘了进来，缓缓地落在地上，他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撩开窗帘。

纷纷扬扬的雪花，洁白无瑕，像柳絮一般，漫天飞舞。

他缓缓地摊开手心，小心翼翼地接住三两片晶莹剔透的雪花。

然而，不过片刻，雪花便在他的掌心融化殆尽，只留下一片冰凉的湿润。

他心中思绪万千，百转千回，可那又能如何呢？

她的身旁，早已没有了属于他的位置。

他去了，也只是多余。

不如就此告别吧。

还她自由。

……

夜幕降临，四周一片寂静，静得可怕。

骤马疾行，在厚厚的积雪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车辙印，绵长而又不见尽头，仿佛这场铺天盖地的大雪，不知何时才会停歇。

唐清平紧紧地裹着厚厚的毯子，脸色苍白得有些吓人，她蜷缩在马车的角落里，靠着车壁，意识时而清醒，时而又陷入模糊的混沌之中。

坐在她对面的张林晖注意到了她的异常，连忙凑上前去，用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这才发觉烫得惊人。

他眉头紧皱，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满含担忧地问道：“唐清平，你还好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唐清平迷迷糊糊地攥过他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侧，两条纤细的柳眉紧紧地蹙在一起，口中轻声呢喃着：“阿峥，你的手，还是这么的冰凉……”

“都烧糊涂了，这可不妙啊……”张林晖面色凝重，扭头冲着车外大声喊道：“这里附近可有城镇村落？”

“爷，咱们现在在阜邻这一带，最近的城镇是郭渡郡，要临时改道过去吗？”车外的木团回应道。

张林晖面色凝重，就算临时改道，赶到郭渡郡，少说也要等到天亮才能到达，就唐清平现在这么个情况，再赶一晚上的路，恐怕人都要烧傻了。

“先寻个可以避风的地方，停下来休息一下。”他当机立断地吩咐道。

“好的，爷！”

木团应了一声，挥舞着鞭子，加快了马车的速度。

马车又行驶了大约半刻钟的路程，终于在一座破败的寺庙前停了下来。

“啊……”

一声痛苦的软吟响起。

唐清平缓缓地睁开眼睛，难受无比地捧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脸颊酡红，额头上也渗出了层层细密的薄汗，“张林晖，我……”

张林晖见状，顿时瞪大了双眼，脸上充满了紧张和无措。

“你该不会是要生了吧？”他声音颤抖着问道。

唐清平紧紧地咬着下唇，又是一声痛苦的呻吟，额间的汗水越来越多，“我好像，真的要生了……”

张林晖闻言，面色一凛，二话不说，直接拦腰将她抱了起来，火速冲进了寺庙里，脱下自己身上穿着的昂贵狐裘，铺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让她躺在上面，又连忙吩咐木团立刻去附近的村庄，寻找一个靠谱的产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