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雪夜惊

凛冽寒风如刀般刮过脸颊，张林益这才注意到唐清平那略显青紫的额角，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怎么如此不小心？平白无故添麻烦！”

唐清平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妾身知错。”

张林益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态度也变得有些冷淡，仿佛多说一句都是浪费力气，他转过身，走到马车尾部，撸起袖子，和小厮一起使劲推车。

一下，两下，三下……马车却像生了根一样，纹丝不动。

大年初一，诸事不顺，张林益心头的烦躁如同野草般疯长，他猛地转过头，冲着站在一旁的唐清平没好气地吼道：“你杵在那里当木头吗？过来搭把手！”

唐清平默默地走了过去，将双手抵在冰冷的马车尾部，用尽全身的力气。

三个人齐心协力，再加上车夫在前面拉，马车依旧倔强地停在原地，不肯挪动分毫。

张林益的眉宇间像是要拧出水来，他暗自恼火地踹了一脚马车轮子，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脱口而出：“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大好的新年，没事来什么云甘寺！”

唐清平闻言，嗫嚅了一下，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花，无情地抽打着她的身体，将她身上仅存的一点暖意也尽数卷走，只留下一片刺骨的冰凉。她默默地将手放在心口的位置，感受着那里逐渐化开的悲凉，一言不发。

“用力推啊！愣着干什么！”张林益的语气越发粗暴，像是撕开了伪装的面具，露出了他真实的一面，肆意而又刻薄。

唐清平咬紧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抵住马车。

就在三人齐心协力，终于将马车推动了半分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

“这是怎么了？”

唐清平的心头猛地一惊，手上的力道也随之一卸。

“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张林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回了自己的脚，五官痛苦地扭曲成一团，抱着那只被压得几乎要断掉的脚，再也无法忍受，扬起手，狠狠地一耳光扇了过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雪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唐清平的耳朵嗡嗡作响，脸颊也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但她却觉得，心里的疼痛更甚。她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瞳孔剧烈地颤抖着，眼底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但仅仅一瞬间，她便又释然了。

疼痛渐渐褪去，张林益的眼底浮现出一丝懊悔，“乐安，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他连忙上前，想要抚摸她那红肿的脸颊。

唐清平却向后退了三步，微微垂下头，用一种近乎卑微的语气说道：“是妾身笨手笨脚，害得二少爷您受了伤，妾身罪该万死。”

“打了就是打了，说什么不是故意的……呵。”顾欧宁翻身下马，缓步走到唐清平的面前，弯下腰，仔细地端详着她那被打红的脸颊。清晰的巴掌印，青紫的额角，无一不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抬起脚，狠狠地踹向张林益！

“噗！”张林益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后背重重地撞在马车轮子上，然后滑落在冰冷的雪地里，他痛苦地蜷缩着身体，双手紧紧地捂住被踹的胸口，面容狰狞，每一根眉毛似乎都在叫嚣着疼痛。

顾欧宁不慌不忙地走上前，一脚踩在张林益捂着胸口的手上，微微俯下身子，脚尖用力地碾压着。

“动手打女人……张林益，你真是名不虚传的窝囊废！”

“顾大人，你不要欺人太甚！”站在一旁的小厮终于忍不住了，咬牙切齿地说道，“这可是银青光禄大夫府的二少爷，身份何等尊贵！赶紧把你的脚收起来，不然小的可要到福安公主面前告你一状！”

顾欧宁的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容，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和狂妄。

小厮被他的眼神看得心头一凛，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凛冽的寒风依旧呼啸着，气氛变得越发紧张和剑拔弩张。

“还望顾大人高抬贵手。”唐清平的声音打破了僵局。她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亭亭玉立，宛如一株傲雪的白兰花，洁白无瑕，令人不敢亵渎。她微微低垂着眉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的淡漠。

顾欧宁缓缓地抬起膝盖，放过了张林益。他垂下眼眸，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青花瓷瓶，拔开瓶塞，小心翼翼地挖出一点药膏，想要涂抹在她受伤的脸颊上。

唐清平却微微偏过头，躲开了他的手。

“男女授受不亲，顾大人请自重。”

顾欧宁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被小厮搀扶着，狼狈地爬起来的张林益，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紧紧地锁住唐清平，语气温柔得像是春日里温暖的阳光：“你何必怕他？有我在，他伤不了你半分。”

张林益一手捂着肚子，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气得眼睛发红，压低声音，近乎咆哮地说道：“顾欧宁，唐清平是我的妾室！你如此不顾伦理道德，也配为人师表？”

顾欧宁不屑地嗤笑一声，傲慢地说道：“你根本配不上她。你将她纳为妾室，也不过是贪图她的美色罢了。至于在下是否堪当太师，还轮不到你一个至今尚未谋得一官半职的废物来评判！”

“你！你！”张林益被气得浑身发抖，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顾大人，妾身身为二少爷的妾室，过得很幸福，倒是您……”唐清平抬起眼眸，直视着顾欧宁，“三番五次地纠缠，妾身苦恼不已。”

顾欧宁闻言，眉毛紧紧地皱了起来。

“呵！”张林益终于扳回一局，得意地走到唐清平的身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一把搂住她的肩膀，像是宣誓主权一般，高高地抬起下巴，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顾欧宁，眉宇间充满了桀骜和傲慢。

顾欧宁紧绷的下颚微微抽动了一下，狭长的狐狸眼死死地盯着唐清平那张娇艳的脸庞，宽阔的胸膛也微微起伏了一下，他忽然笑了，笑容如同春风拂面般温暖，却又带着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他没有再说一句话，翻身上马，拉紧缰绳，微微扬起头，俯视着并肩而立的两人，仿佛一位高高在上的神明，慈悲地俯瞰着芸芸众生。

“驾！”

马儿扬起前蹄，溅起无数晶莹的雪花。

冰冷的雪花扑面而来，唐清平默默地注视着那抹纵马离去的雪白色身影，看着它渐渐化为远处一个微小的圆点……

“看够了吗？”

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唐清平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她的眼睫猛地颤抖了一下，缓缓地将目光移向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一向待人温和的张林益，此刻面容微微扭曲，那双曾经盛满温柔的眼眸中，此刻却淬着三分厉色，“你给我记住，我最讨厌水性杨花的女人，尤其是像你这样的。”

唐清平愣了一下。

然后，她迅速地垂下头，恭顺地说道：“妾身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