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鸿门宴

腊月寒冬，滴水成冰。凛冽的寒风卷着细碎的雪花，如刀子般刮过脸颊，带来一阵阵刺痛。张府内，却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处处张灯结彩，红色的灯笼在寒风中摇曳，似乎要驱散这冬日的严寒。

正厅之中，气氛却显得有些凝重。

张林益对着上座之人，深深一揖，动作恭敬而庄重。“新年伊始，儿子祝愿父亲母亲身体康泰，万事胜意。”话语中，带着对长辈深深的祝福。

身旁的唐清平，更是小心翼翼，盈盈下拜，行了一个标准的跪地大礼。“妾身恭祝老爷，大夫人，福寿绵长，喜乐安康，诸事顺遂。”声音柔顺，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话音落下，厅内却是一片沉默，许久都没有人回应。

在主位之下，一个稍低的台阶之上，张林晖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随意的坐在那里。他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雕花瓷盘，里面盛满了各色干果，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嘴里送着，还不时抬眼，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上座神色莫测的父母，以及下方一站一跪，姿态各异的两人，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厅内的气氛也愈发显得压抑。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起来吧。”坐在上首的福安公主，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平淡而疏离，听不出喜怒。

唐清平如蒙大赦，连忙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身来。她低着头，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身姿恭敬而拘谨，仿佛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惹来主人的不满。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清脆悦耳的嗓音：“父亲母亲，女儿给你们请安来了。”随着话音，一个身穿粉色罗裙的少女，眉眼弯弯，带着三分娇俏的笑意走了进来。她正是张府的嫡女，张浅蓉。

然而，当她看到站在一旁的唐清平时，脸上的笑容却瞬间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和敌意。她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便敛起神色，对着上首的父母遥遥一拜。“女儿祝父亲母亲，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喜乐安康。”

与面对唐清平时的冷淡不同，福安公主看到自己的女儿，立刻露出了一个慈爱的笑容，语气也变得温柔起来。“快起来，我的好女儿。府中就属你嘴甜。”说着，她拿起早已准备好的一个精致的福袋，递给身旁的丫鬟。

丫鬟恭敬地接过福袋，然后送到张浅蓉的面前。

张浅蓉接过福袋，脸上再次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谢谢父亲母亲。”

这时，一直坐在一旁吃着干果的张林晖，突然将手中的盘子往桌上一放，然后摊开双手，嬉皮笑脸地讨要道：“我的那份呢？”

福安公主被他这没正经的样子气笑了，抬手在他手心上轻轻拍了一下，带着几分嗔怪的说道：“赏你个巴掌。”

张林晖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满。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衣衫，然后对着上首的父母敷衍地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了，动作随意而散漫。

看着儿子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福安公主笑容中带着一丝无奈，她微微摇了摇头，然后转过头，对着张浅蓉说道：“我与你父亲商量着，准备将你与顾家的婚事提上日程，你对顾欧宁可还有意？”

她问着，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站在一旁的唐清平，带着几分深意。

几乎就在福安公主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一刹那，唐清平便有所察觉，她将头埋得更低了，仿佛恨不得将自己完全隐藏起来。

福安公主真正想问的人，根本不是张浅蓉。

而是她。

张浅蓉听到母亲的话，惊喜之色瞬间从眼底蔓延开来，她娇羞地说道：“女儿一生所愿，就是嫁给欧宁哥哥！”

“你这孩子，一点都不害臊。”福安公主嗔怪了一句，脸上却带着深深的笑意。她的目光再次落在唐清平身上，落在她那身材柔细，凹凸有致的娇躯之上，语气却陡然变得冰冷起来。“你还没资格向本夫人请安，日后安生待在嘉运院，不要到处走动。若是坏了规矩，你应该知道后果是什么。”

“大夫人所言，妾身铭记于心。”唐清平依旧低着头，语气诚恳，放在腹前的手却微微攥紧，显示出她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母亲！”张林益见状，脸色一沉，立刻挡在唐清平身前，将她护在身后，语气不悦地质问道：“乐安若是哪里得罪了你，儿子替她道歉便是，你何故处处为难敲打她？”

看着儿子这副维护小妾的模样，福安公主的脸色更加难看，她眯起眼睛，旧时的回忆涌上心头，让她心头怒火更甚，她咬着牙，隐隐带着怒意说道：“怎么，我做母亲的还没资格管教你的妾室了？”

一向温和慈爱的母亲，竟然当众动怒，张林益心中一颤，气势顿时弱了下来，他支吾着说道：“不是没资格，只是母亲这样，未免......”

“盛气凌人？”福安公主接过儿子未说完的话，眉心紧蹙，眼中充满了冰霜，嘴角更是浮现出一抹嘲讽的冷笑。“下去吧，以后没事不要再来。”

张林益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母亲......”

福安公主侧过身子，抬手遮住半边容颜，显然是不想再看到他。

“请吧，二少爷。”站在一旁的大丫鬟，立刻上前一步，一手放在身前，一手向外伸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张林益看了看大丫鬟，又望了望上座的母亲，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只好无奈地拱手作揖，然后带着唐清平，缓缓退了下去。

......

城郊之外，寒风呼啸。

一辆略显陈旧的马车，在蜿蜒的小路上颠簸前行。

唐清平神情落寞，低着头，默默地注视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林益的心情同样十分糟糕，一种莫名的烦躁情绪，充斥着他的整个胸腔，让他眉头紧锁。“为什么母亲就是不能理解我们？明明你这么优秀美好。”

唐清平闻言，只是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二少爷，没关系的。”

她那张未施粉黛的娇颜，虽然略显憔悴，但依旧清丽动人。她展颜一笑，仿佛一束阳光穿透了深林，照亮了山涧，比任何华丽的珠宝都要耀眼夺目。她双颊白皙，隐隐透着一抹粉红，肌肤细腻如脂，娇嫩得仿佛一掐就能掐出水来。

看到她这副模样，张林益只觉得心头一热，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涌上心头，驱使着他不由自主地倾身靠近，一把攥住她那双柔弱无骨的玉手，声音也变得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情欲的味道。“乐安，我想要你。”

唐清平的身体瞬间僵硬，脸上的血色也褪去了几分，她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但身体却本能地向后退缩，抗拒之意溢于言表。

张林益的目光瞬间黯淡了下来。

他默默地松开了攥着她的手，然后默默地坐回了对面，眼神中充满了失望和落寞。

“爷，妾身......”唐清平面露愧疚之色，想要解释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是我的不对，我明知你心中对此事有阴影，还说那种话。我们来日方长，我会等你伤疤抚平的那一天。”张林益温柔地说道，他垂下眼眸，掩盖住眼底的黯淡，原本悸动的情愫也仿佛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无尽的苦涩。

看着他那长长的眼睫，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阴影，唐清平紧紧地抿着嘴唇，心中充满了愧疚和不安。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她现在是张林益的妾，行夫妻之事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她心中却仿佛横亘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让她始终无法迈出那一步。

自从她来到张府之后，张林益就频频向她提出同房的要求，但她却一次又一次地找借口推拒，或许他心中早已积满了怨气，只是碍于情面，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马车内，气氛瞬间变得冷寂而尴尬。

就在这时，原本平稳行驶的马车，突然猛烈地倾斜了一下！

猝不及防之下，唐清平的额角重重地撞在了车厢内壁上，疼痛瞬间袭来，让她忍不住眼眶泛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然而，就在她痛苦难忍的时候，一抹衣角却从她眼前掠过，没有给她半点怜惜的眼神。张林益只是略微皱了皱眉头，便扶着马车走了出去，语气略带不悦地问道：“怎么回事？”

“回二少爷，雪天路滑，车轮打滑，陷进坑里了。”贴身小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外面的交谈声，清晰地传入唐清平的耳中，她默默地扶着车厢站起身来，然后下了马车，独自站在一旁，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