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雪地罚

层层叠叠的轻纱帷幔之后，隐约可见两个高矮不同的身影。
一只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撩开了那层薄纱，一高一低两道身影便显露在了众人眼前。
高个的男子，曾是三元及第，名动整个京城的风云人物，至今民间还流传着他的种种传说。他清冷高贵，容貌俊美无俦，引得无数少女为之倾心。如今更是官拜正一品的太师，正是顾欧宁。
而另一人，只是身着款式简单的粗布丫鬟服饰，默默无闻的低等丫鬟。但她却生得一副欺霜赛雪的容颜，肌肤如明珠般泛着淡淡的光晕，一双眸子清澈如一汪碧水，纯净透亮，眉宇之间更隐隐透着一股书卷之气。
两人并肩站立，宛如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竟是说不出的般配。
或许是太过震惊，在场众人一时之间竟都忘了该作何反应，现场一片死寂。
人群中的张浅蓉，一口银牙几乎都要咬碎，双目之中燃烧着熊熊怒火，那汹涌澎湃的恨意，险些就要将她仅存的理智彻底吞噬。
钟浅诗依旧面色平静如水，只是漫不经心地向张浅蓉的方向瞥了一眼，眼眸深处却暗潮涌动。她紧握着藏在袖中的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之中，那尖锐的刺痛，时刻提醒着她，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待将闲杂人等都遣散之后，长公主这才款款上前，一双美眸中满是毫不掩饰的讥讽之色，在顾欧宁和唐清平两人身上来回逡巡。她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两道深深的法令纹。
“顾大人，真是好算计啊。”
顾欧宁闻言，唇角也跟着微微扬起，笑容温和如煦日暖阳，让人如沐春风：“恕在下愚钝，实在不明白长公主殿下此言何意。”
长公主的目光在唐清平身上流连了几转，随后嫣然一笑，语气却冰冷至极地说道：“早些时候民间就传闻顾大人心有所属，从前我还不曾放在心上，如今亲眼这么一瞧，倒还真是传言非虚呢。”
她莲步轻移，走到顾欧宁的跟前，微微抬起头，一双玉手似乎想要攀上他那结实宽阔的肩膀，却被顾欧宁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避开了。
那双美眸之中闪过一抹淡淡的失落之色，长公主敛了敛神色，随即低声讥笑道：“以身设局，成全自己。顾大人，你还真是和从前一样，心狠手辣到令人惊叹啊。”
顾欧宁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意，语气轻柔而又淡然：“彼此，彼此罢了。”
“本公主是绝对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长公主发出一声阴冷的狞笑，随后猛地一挥衣袖，转身决然离去。
顾欧宁凝视着长公主远去的背影，片刻之后，才将目光缓缓转到了眼前之人的脸上。他眼中的幸福和愉悦之情，仿佛要满溢而出，他执起唐清平的一只柔荑，垂首轻轻一吻，神情无比陶醉，仿佛是喝醉了酒一般。
“安安，我早就告诉过你，你是我的人，永远都是。”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觊觎或是窥探他的珍宝。
唐清平缓缓抽回了自己的手，脸上神情波澜不惊，或许她早就已经放弃了无谓的挣扎。
“顾欧宁，你简直是害死了我。”
从今往后，她的敌人便是整个京城里所有怀春的少女。
她无权无势，孤身一人。
她该如何才能躲避那些防不胜防的明枪暗箭......
“不，安安。”顾欧宁笑容如三月桃花般绚烂，微微俯下身子，语气充满热情地邀请道：“我会护你一世周全，只要你愿意来到我的身边。”
他那双迷人的桃花眼此刻黑沉如墨，深不见底。唐清平微微张开如樱桃般小巧的嘴唇，轻声说道：“顾欧宁，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顾欧宁却毫不理会她的抗拒，径直上前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语气坚定地说道：“我很清醒，现在的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你只能是我的，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你都只能是我的。”
唐清平此刻已经麻木不仁，没有任何反应了。
被众人瞧见还嫌不够，顾欧宁还格外高调地抱着唐清平坐上了马车，一路同乘到了银青光禄大夫府门前，临到下马车的时候，还要亲自伸手搀扶。
张浅蓉面色阴沉地站在门檐下，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待到顾欧宁那双似笑非笑的狐狸眼朝她望过来的时候，她的脸上才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欧宁哥哥。”
顾欧宁身边的随从立刻心领神会，恭敬地递上了一个精致的木盒。
顾欧宁微微一笑，手中的折扇轻指着那个木盒，温和地说道：“知道你素来喜爱青绿色，我特意让人去库房里取了一支红玉簪来，希望能博你一笑。”
张浅蓉闻言，脸上立刻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但她还是故作矜持地轻咳了一声。
她身边的贴身丫鬟立刻会意，连忙上前，双手恭敬地接过了那个木盒。
礼物送完之后，顾欧宁却并没有立刻离开，他那清冷中带着三分温润的嗓音再次响起：“我听闻唐清平在你院中当差？”
张浅蓉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是……是的。”
顾欧宁听了，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地说道：“唐清平于我而言，并非寻常之人，还望张小姐看在我的薄面上，稍加照拂她一二。”
张浅蓉勉强扯动嘴角，笑容极其僵硬地说道：“欧宁哥哥所托，柔椿哪里会拒绝呢？”
“如此甚好，那便有劳了，告辞。”顾欧宁笑容晏晏地拱了拱手，随后便转身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张浅蓉狠狠地剜了一眼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的唐清平，随后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道：“跟本小姐去凝香院。欧宁哥哥既然让我好好照拂你，那本小姐自然是义不容辞。”
唐清平紧紧地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她只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冷如冰雪，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
凝香院。
唐清平正跪在冰天雪地里，眉头紧紧地蹙起。
一鞭又一鞭，如同锥子般狠狠地抽打在她的后背上，火辣辣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没过多久，她的后背便已经皮开肉绽，鲜血染红了她那单薄的丫鬟服。
厚重的帘子后面传来一道骄纵跋扈的声音：
“若是敢倒下，那就是不敬，再加二十鞭！”
唐清平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冒着涔涔冷汗，她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贝齿紧咬，竭力地支撑着，不敢让自己倒下去。
听着外面鞭子抽打的响声，张浅蓉仍然觉得不解气，她不耐烦地招了招手，示意贴身丫鬟靠近一些，随后语气阴狠地说道：“之前犯下的错事，本小姐不想再继续追究。你若能将功补过，本小姐自然会重重有赏。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贴身丫鬟立刻奉上一盏热茶，脸上堆满了谄媚至极的笑容：“小姐，您又何必为了这种人生气呢？”
“今日的动静已经有不少人瞧见了，如今这唐清平就如同阴暗沟渠里的老鼠一般，人人喊打。只要她出了这银青光禄大夫府，没了顾大人的庇佑，自然会有数不清的人争先恐后地想要除掉她。”
“您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将那唐清平好吃好喝地伺候着，顾大人瞧见了，定会对您心生好感，届时您与顾大人的关系，岂不是就能更近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