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酒后乱

端着那盘精致的糕点，许芝芝款款而行，步履摇曳生姿。那姿态，与其说是去送点心，倒不如说是那狐媚妖精下凡，准备勾人魂魄一般，充满了魅惑。

完成了糕点的制作，孙管事便没有再安排她去清扫积雪。唐清平原本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间，更换已被浸湿的鞋袜，却不料刚一走出厨房，便迎面撞上了先前那位前来传话的小厮。

那小厮被寒风吹得眯起了眼睛，双手紧紧地拢在袖子里，见到她，便立刻说道：“我认得你，你是厨房里当差的。”

唐清平微微颔首，轻声应道：“不知小哥有何事吩咐？”

小厮连忙点头，急切地说道：“大少爷还想要一壶温酒，劳烦你热好后，赶紧送过去。”

说完，他便像一阵风似的，匆匆忙忙地跑开了。

唐清平无奈，只能又一次返回厨房，将一壶酒放在炉子上温热。待酒温好后，她小心翼翼地端起酒壶，向着启轩阁的方向走去。

通往启轩阁的路，需要穿过府中的浮花园，沿着那曲折蜿蜒的檐下长廊前行。唐清平走在长廊下，眼角的余光忽然捕捉到一抹鲜艳的绿色。她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好奇地向园中瞥了一眼。

只见本应前往启轩阁的许芝芝，此刻却站在一棵缀满了含苞待放花苞的磬口腊梅树前。她神情专注，眼神中充满了殷切的期盼，仿佛正在进行某种虔诚的仪式，小心翼翼地折下了一小枝梅花。

或许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许芝芝突然抬起头，朝着她的方向望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碰撞出微妙的火花。

唐清平迅速地敛下眸子，不再与她对视，继续朝着启轩阁的方向走去。

然而，她还未走出几步，身后便突然传来一声充满骄横的呼喝！

“站住！”

许芝芝快步追了上来，用一种充满审视和不怀好意的目光，将唐清平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了一遍。最终，她的目光停留在唐清平手中端着的温酒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这酒是大少爷指名要的？”她语气不善地问道。

唐清平微微低头，轻声应道。

府中的大少爷张林晖向来我行我素，恣意妄为。这种作风不仅体现在他的为人处世上，也体现在他的饮食习惯上。大清早就开始饮酒，对他来说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府中的下人们对此也心知肚明。

两人并排走着。

许芝芝的视线在唐清平那张吹弹可破，宛如剥了壳的鸡蛋般白皙的脸蛋上流连了片刻，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嫉妒之色。她压低声音，带着警告的意味说道：“一会儿你把酒放下就走，不准在里面逗留，听明白了吗？”

唐清平沉默不语，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许芝芝见状，傲慢地哼了一声。

“不过，就凭你，料想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她轻蔑地说道。

......

启轩阁外。

许芝芝抬起手，轻轻地敲响了房门，同时矫揉造作地捏着嗓子，娇声说道：“大少爷，您要的糕点已经做好了。”

随着吱呀一声，房门缓缓打开，许芝芝的心脏也开始怦怦地加速跳动起来。

然而，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映入眼帘的并不是她日思夜想的大少爷，而是一个身材矮小的小厮。他面无表情地从许芝芝的手中接过糕点，然后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那姿态，仿佛是在打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许芝芝精心打扮，满怀期待地来到启轩阁，却连大少爷的面都没有见到，这让她感到无比的失落。她原本还想跟着小厮一起进去，却被无情地挡在了门外，险些被门给夹到鼻子。

正当她感到无比失落的时候，房门却又一次被打开了。

这次出来的小厮，正是之前塞给她小福袋的那个人。他脸上依旧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仿佛把她当成了半个主子一般。

“大少爷让小的给您传话。”小厮弯着腰，笑容满面地说道，“大少爷说，他一直还惦记着那日与您的约定……待到园中的艳梅盛开之时，必定会赴约与您共赏美景，在这之前，还请您耐心等待片刻。”

听着这番甜言蜜语，许芝芝心里乐开了花，差点没高兴地跳起来。她小心翼翼地将插在头上，还未完全盛开的那一小束梅枝给摘了下来。

她极为珍视地将梅枝捧在手心里，又从袖子里掏出一锭碎银，一并递给小厮，柔声说道：“还请这位小哥，将此物一并送予大少爷。”

小厮毕恭毕敬地用双手接过梅枝和碎银，脸上的笑容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停止过，他讨好地说道：“您交代的，小的必定会办妥。您请回吧。”

许芝芝眼波流转，含情脉脉地看了房门一眼，然后怀揣着满腔的欣喜和憧憬，迈着轻盈的步伐，一步步离开了启轩阁。

待到那抹绿色的衣角彻底消失在转角处，小厮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那束梅枝扔在地上，还用脚狠狠地碾了几下，仿佛在对待什么肮脏的东西一般。随即，他转过头，目光阴冷地盯向站在一旁的唐清平。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但眼神中却充满了警告和敲打之意。

唐清平见状，连忙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奴婢是来送酒的。”她声音颤抖地说道。

房间里随即传来一道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

“让她进来。”

小厮连忙向旁边挪动了一下，让开道路，然后伸手示意唐清平进去。

唐清平站在原地，身体僵硬地犹豫了片刻。

最终，她还是鼓起勇气，抬起脚步，走了进去。

她的头始终低垂着，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抬起来。

前方，床榻上传来一声低沉的闷笑，像是从胸腔深处震动发出的声音。

“你是鹌鹑吗？”张林晖戏谑地问道。

唐清平感到更加的战战兢兢，内心充满了恐惧。

站在一旁的小厮见状，立刻厉声呵斥道：“大少爷问你话呢，你没长耳朵吗？”

唐清平听到呵斥，连忙伏身跪倒在地。

她身体颤抖着，声音颤颤巍巍地回答道：“回大少爷，奴婢不是鹌鹑。”

从衣领中露出的那一截雪白的脖颈，宛如一件精雕细琢的珍贵宝物，洁白无瑕，实在令人感到惊艳，忍不住想要伸手触摸一番。张林晖感到嗓子一阵干涩，他缓缓地招了招手，示意唐清平靠近。

“上前来，将酒放下。”他命令道。

唐清平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将手中的温酒放在床榻旁的小桌上。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突然伸了出来！

唐清平心中一惊！

她急忙向后退去，然后跪在地上，行了一个跪拜的大礼。

“大少爷，奴婢虽然签的是死契，但并没有高攀主子的心思，这辈子只想做个侍奉贵主的丫鬟，求大少爷成全。”她声音颤抖地哀求道。

床榻旁的地上铺着柔软的毛绒地毯，张林晖歪歪斜斜地靠坐在上面，可能是因为房内烧的炭火太旺，他的双颊泛着一丝丝红晕。听到唐清平的话，他沉闷地嗤笑了一声。

“你倒是个老实本分的。”他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在厨房当差，叫什么名字？”他又问道。

唐清平浑身冒着冷汗，害怕得双肩都在微微颤抖，“回大少爷，奴婢贱名，唯恐辱了尊耳，还是不听的好。”

话音落下，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凝重。

过了半晌，张林晖才缓缓端起一个酒杯。

“给爷斟酒。”他命令道。

唐清平脑袋微侧，向站在一旁的小厮投去询问的目光。

小厮见状，眉头紧蹙，凶巴巴地冲她使了个“快上啊”的眼神。

唐清平内心惊恐万分，浑身哆嗦着上前，提起酒壶的手，也在剧烈地颤抖。

酒壶盖与酒壶瓶身相互碰撞，发出清脆而密集的声响，这个微小的举动落在旁人眼中，便成了恐惧的象征。

张林晖原本想要逗弄她的心思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略感烦闷地将手中的酒杯随手一扔，酒杯重重地摔砸在空地上，瞬间碎裂成无数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