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鬼门关

猩红的血，浸透了卫显的衣衫。蔺年神色凝重，在仔细检查过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后，立刻将屋内闲杂人等尽数驱散，开始全力以赴地救治。

蔺年被请到国公府的消息，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在二房、三房、四房这些暗流涌动的院落里，激起了阵阵涟漪，他们明面上惋惜，实则内心深处，都隐隐怀揣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期盼。

“没准卫显那小子就是个短命鬼，熬不过这一劫呢？”

“万一蔺年的医术也不过如此，回天乏术呢？”

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他们如同蛰伏在暗夜中的饿狼，寸步不离地监视着卫显的院落，生怕错过任何一丝可能到来的“好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夜幕渐渐褪去，天边泛起了一抹鱼肚白。黑夜仿佛一位战败的将军，不甘心地将手中的权杖交还给了光明。

“吱呀——”

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蔺年疲惫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早已在门外焦急等候的老卫国公和楚氏，立刻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上去，脸上写满了焦虑和不安。

“怎么样了？显儿他……他没事吧？”楚氏的声音颤抖得厉害，仿佛一片风中飘摇的落叶。

蔺年神色淡淡，语气却不容置疑：“我已经尽力为三公子缝合了伤口，能不能熬过今晚，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呜呜……”楚氏闻言，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恐惧，瘫软在地，失声痛哭起来。

老卫国公深吸一口气，竭力稳住自己颤抖的身躯，挣脱了小厮的搀扶，对着蔺年深深一揖，声音哽咽道：“多谢蔺太医的救命之恩，国公府上下，没齿难忘！”

“老国公言重了，这不过是老夫的份内之事罢了。”蔺年坦然接受了这一礼。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爹，儿子还得去上朝呢！”闻讯匆匆赶来的卫鸿轩，得知蔺年已经完成了救治，顿时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老卫国公甚至来不及阻止，卫鸿轩便带着小厮，脚步匆匆地离开了院子。

亲儿子差点儿一命呜呼，当爹的却连请个大夫都嫌麻烦，如今得知儿子死不了，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关心慰问，而是赶着去上朝争权夺利。

蔺年冷眼旁观，对于这些豪门大族的丑陋内幕，早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

“让蔺太医见笑了，是老夫教子无方。”老卫国公无奈地苦笑一声。

“与我无关。”蔺年语气冰冷，将手中的药方递给一旁的小厮，吩咐道：“这药等他醒来后，一日三次地喂给他，若是他能醒过来，老夫再来复诊。”

老卫国公连忙吩咐小厮去抓药，又让管家毕恭毕敬地将蔺年送出了府邸。

这边蔺年刚坐上马车，卫显被救回来的消息，便如同插了翅膀一般，传遍了整个国公府。

一时间，有人欣喜若狂，有人愁眉不展。

另一边，卫鸿轩一路紧赶慢赶，总算勉强赶上了早朝。

“陛下驾到——！”太监总管小福子，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用尖锐的嗓音高声喊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萧呈皓端坐在龙椅之上，目光如炬，扫视着跪在群臣之中的卫鸿轩。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启禀陛下，臣有本奏！”卫鸿轩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声音洪亮地说道。

“说。”萧呈皓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臣要参奏苏丞相一本！昨日，苏丞相之孙苏越，在昌平街的小巷之中，对我儿痛下杀手，以致我儿性命垂危！可怜我儿年幼无知，大好年华还未及施展，便遭此毒手！老臣就这么一个儿子啊……请陛下明察，为臣做主！”

“竟有此事？！”萧呈皓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冷冷地扫向站在前排的苏元晦，只见他神情淡定，仿佛卫鸿轩告的根本不是他一样。

萧呈皓昨夜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他越是回想与苏越相处的点点滴滴，心中便越是恼火。

他堂堂一国之君，何曾如此低声下气地对待过一个人？甚至为了能与他更进一步，还不惜放下身段，偷偷摸摸地学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断袖！

可苏越这个榆木脑袋，却始终无动于衷，不仅如此，还总是变着法儿地气他！

还有苏元晦这个老狐狸，上次去丞相府，他是怎么说的？

直接用江山社稷、满朝文武、萧家的列祖列宗，甚至是太后来逼迫他开枝散叶！这祖孙俩简直就是上天派来专门克他的吧！

他倒要看看，苏元晦今天如何能逃脱卫鸿轩的指控！

“回禀陛下，老臣对此事毫不知情。犬孙前些日子奉命前往地方公干，至今尚未归来。不知卫国公所言，从何而来？”苏元晦一脸无奈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卫国公，老卫国公寿诞之上发生的事情，固然让您颜面尽失，但您也不能因此就信口雌黄，随意攀诬啊！这实在是太伤人心了！”

“苏元晦，你休要在此颠倒黑白！你的好孙儿昨日行凶，被巡防司当场抓获，你还想抵赖不成？！”卫鸿轩怒声喝道。

“哦？是吗？我怎么没看见？卫国公，您是亲眼看见的吗？”苏元晦一脸虚心地问道。

“我……我没有，但是……”

“既然没有亲眼所见，那您又如何能断定是我孙儿行凶？说不定又是卫三公子，玩弄的什么新把戏罢了。”

“你莫要混淆视听！此事有众多人证，容不得你狡辩！”

“哦？那人证呢？物证呢？供词呢？总得拿出点证据来，才能令人信服吧？”

“他们昨日才将苏越抓获，还未来得及审问！”

“既然还未审问，那卫国公又凭什么如此信誓旦旦地说是我孙儿行凶呢？”

“我没有信口雌黄！我不是已经说了吗？苏越都被当场……”

接下来，无论卫鸿轩说什么，苏元晦都只是用“哦”、“是吗？”、“那你拿出证据来呀！”之类的话来敷衍搪塞，气得卫鸿轩险些当场晕厥过去。

朝堂之上，卫鸿轩气急败坏，又是咆哮，又是怒骂，宛如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而苏元晦则始终保持着淡定从容的姿态，用一种看“耍猴戏”般的眼神，轻蔑地看着对方。

萧呈皓看到这一幕，心中也算是明白了，自己上次在老丞相那里，还是占了便宜的。

“陛下！请您为老臣做主啊！苏越必须为我儿偿命！否则，置我朝律法于何地？置国公府的颜面于何地？！”

最终，卫鸿轩辩论不过苏元晦，索性直接跪倒在朝堂之上，开始对着萧呈皓哭诉起来。

朝中一些与卫国公府交好的大臣，也纷纷出列附议，其中包括户部侍郎赵生。

萧呈皓等他们哭诉完毕，这才缓缓开口说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不论何时，皆是如此。而且，国公所言极是，我恒朝的律法，绝不能沦为一纸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