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龙颜难测

“啊……哦，好的。”赵蔓蔓面露羞赧，眼睑低垂，轻声道：“苏公子，能否请您将那两种方法再说一遍？我方才有些心绪不宁，没能听清楚。”

苏沐见她如此，便又耐心十足地将那两种方案详细复述了一遍。

赵蔓蔓听后，螓首微低，沉吟片刻，方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轻声说道：“就选第一种吧。可儿虽然从未明说，但我能感觉到，她对如今的处境十分厌恶。若是有机会，她或许宁愿从未降生到这个世上。”

苏沐闻言，略微一顿，随即轻轻颔首，吩咐苏瑞取来一只精致的药瓶递给赵蔓蔓。

“这药丸的药效可以维持一整天。待黄小姐寻到合适的时机，将药丸服下，我这边自会安排妥当一切事宜。”

赵蔓蔓眸中闪过一丝惊喜，小心翼翼地接过药瓶，起身，神情庄重地朝着苏沐深深一礼。

“苏公子大恩大德，赵蔓蔓先替可儿谢过了。日后若有蔓蔓与可儿能够效劳之处，苏公子尽管吩咐，万死不辞！”

“无需如此客气。”苏沐微微侧身，避开了她的跪拜，将她轻轻扶起，温和道：“黄小姐的秘密或许能够助我一臂之力，我们不过是互帮互助罢了，谈不上什么大恩。”

赵蔓蔓见状，便不再多言，只是默默转身，跟随着苏瑞的脚步，向着门外走去。

“你就这么轻易地答应她了？”一道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突兀地从房梁上传来，打破了屋内的平静。

苏沐闻声，抬眸扫了一眼那道身影——正是倒挂在房梁之上的萧呈皓。她无奈地叹息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陛下，您身为一国之君，怎可行此等偷听墙角之事？”

萧呈皓闻言，腰部微微用力，身形轻盈地翻转而下，稳稳地落在了苏沐的面前。他神情一本正经，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理直气壮地说道：“朕什么也没听到！朕只是路过！”

饶是苏沐见多识广，也从未料到萧呈皓的脸皮竟然厚到了如此地步，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她忽然觉得，似乎在不经意间，那个曾经被“太子”身份所束缚的萧呈皓，又悄然回到了他的身边。

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之后，苏沐才淡淡开口，语气平静地说道：“夜深了，陛下该回宫了。”

萧呈皓原本还颇为满意，以为两人真的是在谈论正事，赵蔓蔓也没有依仗着自己的身份，哭哭啼啼地要让苏越负责。却不料，下一秒就听到了苏沐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

“夜已深，路上不甚安全，爱卿难道不愿留朕在丞相府歇息一晚么？”

丞相府距离紫禁城不过半盏茶的脚程，而且萧呈皓还是一位师承江湖顶尖高手之人，又怎会惧怕夜深之路呢？

恐怕，是夜越深，某人就越是兴奋，恨不得立刻搞点事情出来吧！

“陛下您近来的行为，愈发令臣难以捉摸了。”苏沐眼帘微垂，神情淡漠地问道：“不知陛下意欲何为？”

虽然苏沐说的是问句，但是她眼神中那洞察一切的目光，却让萧呈皓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了几分。

“朕若是那么容易被人看穿，恐怕早就死过很多回了，爱卿。”萧呈皓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还请陛下尽快回宫，莫要让太后老人家担忧。”苏沐再次婉拒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持。

“行行行，朕走还不行么？”萧呈皓无奈地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几分妥协。苏沐什么都好，就是这一点实在令人恼火。

每次只要他稍有逾矩之举，她看不过去，就会暗地里跑到太后那里告状，给他上眼药。

他真是想不明白，太后她老人家，怎么就那么听苏沐的话呢？简直是邪了门了！

没等苏沐安排人送他，萧呈皓便身形一转，消失在了深沉的夜色之中，朝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月光之下，只见一道流畅至极的身影，几个腾挪跳跃之间，便消失在了层层叠叠的楼宇之间，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苏沐静静地站在厅中，凝视着萧呈皓离去的方向，片刻之后，才缓缓转身，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她那一袭月白色的衣摆，划过散漫的烛光，在漫不经心中，却带着一种无人能够察觉的隐忍与克制。

皇宫之中。

萧呈皓身形矫健地躲过了一波又一波巡逻的锦衣卫，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属于自己的寝宫。

正在打着瞌睡的小福子，听到动静，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睛，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轻声唤道：“陛下？”

萧呈皓一边朝着床边走去，一边随手脱着身上的衣裳。走到床边的时候，身上便只剩下了单薄的月白色中衣。

“陛下，奴才伺候您洗漱吧。”小福子连忙起身，亦步亦趋地跟在萧呈皓的身后，弯腰捡起被随意丢在地上的衣裳。

“不用了，你下去吧！”萧呈皓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的态度，与方才面对苏沐之时的随意和轻松截然不同，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

“是。”小福子不敢违抗命令，连忙躬身应下，小心翼翼地倒退着向殿外退去。

“等等，这些书是谁动过的？”萧呈皓突然停下脚步，语气冰冷地问道。

在夜明珠柔和的光芒照耀下，几本图册凌乱地铺陈在萧呈皓的床榻之上，显得格外突兀。

这些图册，正是之前为了以后能够与苏沐和睦相处，萧呈皓特意找来的学习书籍，其中不仅有医术典籍，还有各种风花雪月的话本，甚至还有一些不堪入目的春宫图……

萧呈皓只是随手翻看了其中一本，便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动过这些书。

刚刚走到殿门口的小福子闻言，身形猛地一顿，连忙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地说道：“回陛下，今日兰婕妤在御花园里折了一枝杏花送来，当时殿中没有合适的花瓶，奴才便擅自去寻了一个花瓶来。”

“兰婕妤看到这些书了？”萧呈皓的表情瞬间变得森冷无比，语气中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奴……奴才也不知道。”小福子吓得浑身发抖，两股战战，几乎无法控制：“奴才回来的时候，兰婕妤并没有站在床榻前，奴才真的不知道她是否看到了那些书……”

“日后，没有朕的允许，绝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朕的床榻一步！”萧呈皓语气严厉地命令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是是，奴才知道了，奴才以后一定严加防范，绝不会再让任何人靠近陛下的寝宫。”小福子连忙磕头应道，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会惹来杀身之祸。

小福子如蒙大赦般地退了出去，萧呈皓随意拿起一本图册，漫不经心地翻看着，眼底深处却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兰婕妤？会是她吗？

可她与苏沐之间，又有什么深仇大恨呢？她为何要陷害苏沐呢？

“十一。”萧呈皓低声唤道，声音低沉而平静，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主子。”

一道黑色的影子，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寝殿的角落里，单膝跪地，等待着萧呈皓的吩咐。

“去查查兰婕妤最近的动向，一举一动都要详细记录，若有任何可疑之处，立刻回禀。”萧呈皓语气冰冷地吩咐道，声音中带着一丝肃杀之气。

黑影恭敬地应了一声，身形一闪，又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萧呈皓缓缓躺在床榻之上，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着，脑海中却思绪万千，难以平静。

从今天苏沐的态度来看，她并不是对他毫无感觉，只是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才会一再与他保持着距离。

想到在丞相府见到的那两个孩子，萧呈皓翻书的动作不由得粗暴了几分，神情也变得有些阴沉。

他倒要看看，那两个孩子的娘亲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够让苏沐如此牵挂，甚至不惜与他划清界限。

不过，不管她是谁，他都一定要让苏沐彻底忘记她！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

半个月后。

京都，北城区一所略显破旧的院落的偏门被人缓缓打开，一个小厮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警惕地打量着街上的情况。

小厮见街上空无一人，没有一个行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连忙朝着身后挥了挥手，示意里面的人可以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