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寺正

果不其然，眼见众人酒足饭饱，苏沐便吩咐店小二再添一碗白米饭，将桌上剩余的菜肴尽数倒入碗中，拌匀后吃得干干净净，这才意态优雅地端起茶盏，轻啜一口香茗。

似云自小便惊叹于小姐的惊人饭量，自从小姐摇身一变，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谪仙般的公子，她便时常幻想，若是外人得知公子这般食量，不知会跌碎多少眼镜。每每想到那滑稽场面，她便忍俊不禁。

酒足饭饱之后，苏沐亲自将一大两小送回苏府，旋即返回大理寺，着手熟悉各项事务。

阔别京都五载，人事早已更迭，她必须尽快融入其中，方能着手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刚踏入大理寺，苏沐便迎面撞上了那位向来不靠谱的上司。

“刘大人。”苏沐主动问好。

“嗯，干得不错。”刘世鑫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今后进宫向陛下呈报案件之事，便全权交由你负责了。”

“下官不过是个小小的寺正，恐怕难以胜任……”苏沐连忙推辞，刘世鑫却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打断了她的话：“不必多言，本官都明白。本官尚有要事在身，你且去找李通，让他带你熟悉一下各项事务。”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疾步离去，丝毫不给苏沐拒绝的机会。

苏沐眉头微蹙，暂且不说撰写评案有多么繁琐，光是她这特殊身份，便不宜频繁出入皇宫。看来此事只能日后找机会推脱了。

将此事暂且搁置，苏沐向一位小吏打听了路径，径直前往寺正处理庶务的明辨堂。

“请问，李通李大人可在？”苏沐立于明辨堂的院落之中，目光扫过院内那方方正正的雪堆。

“在在在，谁找我？”东厢房的窗户被人推开一条缝隙，露出一张颇为俊秀的面庞：“你是哪位？”

“在下苏越，奉调自地方而来，刘大人命一位名叫李通的李大人带领在下熟悉寺正的各项事务，不知李大人是否在此？”苏沐答道。

“我我我，我就是李通！你就是新来的苏大人吧，我可等了你一上午了，你怎么现在才来啊？”李通闻言大喜，一把推开窗户，纵身跃出，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苏沐身前，伸手便要拉她的手腕：“快快快，快请进屋暖和暖和……”

苏沐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的触碰，道：“那便有劳李大人了。”

“嘿嘿，跳窗跳习惯了，咱们走门，走门！”李通并未察觉到她的抗拒，爽朗一笑。

苏沐紧随其后，迈步入内，只听李通一边走一边随口介绍道：“正屋便是明辨堂的小衙门，若是遇到什么小案子，便在此处审讯。西厢房堆放的都是案卷，这东厢房便是咱们平日办公的地方。明辨堂就你我二人，苏哥不必拘谨，怎么舒服怎么来。”

苏沐一时语塞。

这么快就从苏大人变成苏哥了？

“多谢李大人……”苏沐话音未落，便被李通抬手打断：“苏哥你这么客气干嘛，直接叫我名字就行，千万别叫我李弟，通弟什么的，听着可太像犁地、通敌了。”

“李大人真是爽快之人。”苏沐由衷赞道。

“嘿嘿，苏哥说话就是好听，刘大人都直接骂我‘瓜皮’。”李通挠了挠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哦，对了，明日苏哥跟我去一趟大榆树村吧，那里发生了一桩命案，本来我今天就要去的，刘大人说你要来，便让我带你一同前去看看。”

“好。”

紧接着，李通又向苏沐详细介绍了他们平日需要处理的各项事务，并带着苏沐领取了官服以及一应办公用品。随后，二人又针对大榆树村的案件展开了讨论，一下午的时间便这般悄然流逝。

“苏哥，明天咱们早些出发，这样说不定晚上就能赶回来了。”

临近散衙时分，李通与苏沐约定好了出发的时间，一同向大理寺外走去。

当二人途经明察堂时，只见堂内灯火通明，不时还传来刘世鑫那冰冷无情的问询之声。

“快走快走，要是被刘大人抓住了，说不定咱们也跟着倒霉。”李通压低声音说道。

“发生了何事？”苏沐好奇地问道。

“我听说，陛下命刘大人整理律法漏洞，且限时十日完成。”李通啧啧两声，一脸“刘大人太惨了”的表情。

“……”

苏沐默默加快了脚步，毕竟这加班的“特权”还是她为刘大人争取来的，若是被发现，着实有些尴尬。

回到苏府，苏沐本想先去探望一下苏越，却被管家告知，苏越已经歇息了。苏越料定她回来后定会前去看望，便特意嘱咐管家转告，免得她白跑一趟。

待夜幕降临，苏沐将两个小家伙哄睡着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公子，这药是不是该停一停了？百里神医不是说过，每隔半个月便要停药七日吗？”司琴端着一碗药走了过来。

“不停！”苏沐接过药碗，面不改色地一饮而尽。

“可百里神医说过，这药服多了会损耗身体，将来小姐您若是嫁人的话，恐会影响生育。”司琴满脸忧虑地说道。

“他那是吓唬你的，日后只要停药，好好将养些时日便好了。”苏沐漱了漱口，减轻口中的苦涩：“至于生育，有锦儿、熠儿在，我已经很满足了。”

“是吗？”

司琴一脸怀疑，但看自家小姐神色坦然，又不像是在说假话。

“百里墨只是个大夫，又不是出家人，哪有出家人不打诳语的规矩。”苏沐话锋一转，问道：“百里墨有没有来信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还没有，要奴婢再去信问问吗？”一提起正事，司琴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

苏沐摇了摇头：“你下去吧，早些歇息。”

司琴恭敬地行了一礼，退出了房间，总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但又一时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