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探身世

丞相府邸，朱漆大门巍峨耸立，尽显世家望族的威严气派。一辆装饰精美的皇家马车缓缓停靠在门前，车夫恭敬地放下脚踏，苏沐便在一旁的小福子搀扶下，款款走下马车。

“有劳公公亲自护送回府，苏沐感激不尽。”她对着小福子微微颔首，客气地说道。

苏沐原本打算让小福子直接送她回大理寺。毕竟，她今日才刚去点卯，若是不到散衙时辰就擅自归家，实在显得有些不像话。然而，年轻的君王似乎早已对小福子有所嘱咐，无论苏沐如何婉拒，他都执意要将她送回丞相府。

“哎呦，苏大人客气了！”小福子笑容满面，连连摆手，“这都是苏大人您凭真本事挣来的荣耀，您评断案件如此出色，皇上自然要对您另眼相看，加以赏赐。”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苏沐吩咐苏越奉上一份精心准备的谢礼，这才恭送走了小福子。

苏沐转身之际，恰巧看到苏元晦的马车也缓缓驶来，停在府门前。苏元晦从马车上下来，深邃的目光扫过那辆渐行渐远的皇家马车，又淡淡地瞥了一眼站在原地的苏沐。

“祖父。”苏沐挥退上前迎接的小厮，原本想亲自搀扶苏元晦下车。

然而，苏元晦却只是冷冷地一挥衣袖，语气疏离而冷淡：“不必你多事！”

苏沐闻言，默默地收回了伸出的手，心中了然，看来祖父还在为她私自入朝为官一事耿耿于怀。

苏元晦径直走进丞相府，脚步不停地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苏沐见状，也乖巧地跟了上去。

走进书房，苏沐便安静地站在书桌前，一副恭候训示的模样。待她将上午在大理寺的经历一五一十地禀报给苏元晦后，老人紧绷的脸色才稍稍缓和。

“那个刘世鑫，真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盘！只可惜，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苏元晦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已经安排妥当，从今以后，你便在大理寺做一个寺正，给我安安分分的当差！”

“好。”苏沐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应允。

寺正与寺丞虽然都隶属于大理寺，品阶也相同，但职责却有所不同。寺正主要负责审理案件，有时还需要前往地方进行调查；而寺丞则负责审查和复审案件。做了寺正，她便可以不必每日都待在大理寺，既可以避免与刘世鑫过多接触，也可以减少与萧呈皓见面的尴尬，更重要的是，这还不妨碍她暗中调查十二年前的那桩旧案，真可谓一举三得。

要说老谋深算，果然还是她祖父更胜一筹啊！苏元晦见她答应得如此干脆，脸上也没有丝毫的不舍之情，这才真正放下了心来。他还真担心她一时糊涂，被所谓的荣华富贵迷了眼，做出什么拎不清的事情来。

“祖父，昨日事发突然，没来得及跟您说。百里神医已经寻到了可以医治哥哥的药方，只是那药方上有一味药材十分难得，百里神医已经亲自前往药材的生长地寻找，我也已经给小叔去了书信，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消息传来。”苏沐轻声说道。

“嗯，你也不必太过忧心，他的身子比起从前，已经好了许多了。”苏元晦语气缓和了几分。

两人又闲聊了一些朝堂上的事情，苏沐这才告退，离开了书房。

回院子的路上，她正巧碰见苏瑞手持一张请帖，在丞相府管家刘伯的陪同下，前来寻她。这几年，苏沐在平安县暗中用训练特种兵的方法训练了一批忠心耿耿的下属，苏瑞便是其中之一。

“公子，陆小侯爷派人送来请帖，邀您三日后在翠峰楼一聚。”苏瑞恭敬地将请帖奉上。

苏沐接过请帖，打开一看，只见上面笔走龙蛇地写着几个大字：“敢不来，打断你的腿！”。时隔五年，陆翰还是这般的不着调，令人忍俊不禁。

“给他回帖，就说我一定准时赴约。”苏沐吩咐完，又看向一旁等候的刘伯。

刘伯笑容满面地说道：“公子，小姐带着两位小主子出门游玩，中午打算在兴凤居用饭，小姐特地派人回来问您是否要去。老爷那边小的也已经派人问过了，老爷说他年纪大了，不想折腾，让您自己决定。”

苏沐略一思忖，便让刘伯去准备马车。她实在放心不下他们母子三人独自在外用饭。

与此同时，小福子回到皇宫，继续兢兢业业地伺候着年轻的君王。

“陛下，这是兰婕妤送来的冰糖雪梨，现在温度适宜，您要不要尝一些？”小福子殷勤地端着冰糖雪梨，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嗯。”萧呈皓放下手中的奏折，接过玉碗，正要送至嘴边，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个东西从小福子的袖口中滑落。

小福子的动作瞬间僵住，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萧呈皓垂眸看去，只见掉落在地的是一个精致的荷包，用湛蓝色的锦缎缝制而成，上面绣着一丛看似杂乱无章，实则错落有致的芦苇，图案清新别致，很是新颖奇特。小福子向来喜欢金银翡翠等贵重之物，这种清新淡雅的玩意儿，还真是头一次见。

“苏越送的？”几乎在眨眼之间，萧呈皓便猜到了这东西的出处。

小福子小心翼翼地揣测着圣意，谨慎地回答道：“陛下圣明，正是小苏大人送的。小苏大人说这是平安县那边的特产，这芦苇也寓意着福气绵延，奴才瞧着新鲜，便想借花献佛，献给陛下赏玩。”

萧呈皓用汤匙轻轻搅动着碗里的雪梨，面无表情地说道：“福气绵延，倒是个好寓意。只不过，朕乃天下之主，难道还需要你来献这些东西？”

小福子听得心惊胆战，连忙跪倒在地，更加恭敬地说道：“陛下龙体安康，千秋万代，就是奴才最大的福气，也是恒朝最大的福气！只要陛下安好，奴才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巧言令色。”萧呈皓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小福子将冰糖雪梨端下去。

小福子如蒙大赦，连忙磕头谢恩，带着人手脚麻利地退了出去。

萧呈皓的目光重新落在了被小福子放在桌案上的荷包上，久久不语，神情复杂难辨。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打开龙椅扶手上的一处暗格，小心翼翼地将荷包放了进去。暗格里还零零散散地放着一些物件，有折扇、玉簪、发带、毛笔，还有一张被折叠起来的纸张，透过纸张上墨迹的晕染，隐约能辨认出一个“慕”字。

萧呈皓默默地合上暗格，重新拿起奏折，继续批阅起来。御书房外阳光明媚，万里无云，萧呈皓却只能固守在这小小的天地之中，将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深深地埋藏在心底，扼杀在萌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