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孽缘啊

从混沌中苏醒，剧烈的宿醉感让萧呈皓的头痛得仿佛要炸裂开来。他艰难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一个身着宫装的女子正安静地躺在他的身旁。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女子身上的痕迹，无一不在暗示着昨夜的缠绵。

萧呈皓顿时如遭雷击，他清楚地记得，在失去意识之前，他紧紧抓住的人分明是……苏越。那个他视为知己，甚至隐隐有些超越兄弟情谊的苏越！

为了查明真相，他强压下心中的波澜，借口身体不适，宣来了太医。太医的诊断结果证实了他的猜测，那名宫女竟然还是完璧之身。

尽管心中早有预料，但当真相赤裸裸地呈现在眼前时，萧呈皓的大脑还是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竟然……睡了他的好兄弟？！

震惊之余，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苏越，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段突如其来的变故。

这件事情绝不能就这样含糊过去！萧呈皓在心中暗下决心。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决定给予苏越补偿，无论他想要什么，他都会竭尽全力满足他。

然而，还没等他想好如何开口，苏越却突然自请调离京城，远赴偏远的邺城。

那一刻，萧呈皓的心情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苏越的选择已经很清楚，他不想提起这件事，更不想再见到他，所以他选择了逃离。萧呈皓虽然心中苦涩，但也只能无奈地允了他的请求。

他原本以为，事情会就此尘埃落定，两人从此天各一方，永不相见。

然而，半年前，他却意外收到了一封来自苏越的秘密奏折。他读懂了奏折中的深意，在苏越成功捣毁了邺城崔家之后，按照约定，将他秘密调回了京城。

他知道，两人早晚会再次见面，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如此突然。

究竟是谁让他来的？他何时宣召过他？

他还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他啊！

萧呈皓面无表情地看向站在下首的小福子，他眉眼如刀，锋利如剑，垂眸凝视时，更是气势逼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小福子吓得浑身颤抖，正想开口说“要不让小苏大人先回去”，却突然感到身上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帝王一如既往的平静嗓音：“宣。”

“是，奴才遵旨。”小福子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殿门。

片刻之后，一高一矮两个人便在小福子的带领下走进了御书房。

“臣刘世鑫叩见陛下。”

“臣苏越叩见陛下。”

两人齐齐跪倒在地，一两息的沉默之后，上方传来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都起来吧。”

与清晨梦中如出一辙的音色让苏沐的心头猛然一颤。

谢恩，起身。

苏沐不动声色地躲到刘世鑫的身后，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世事往往难以预料。

下一秒，苏沐就听到自己的新上司，那个道貌岸然的刘世鑫笑眯眯地说道：“陛下，这位是新调来的苏大人，苏大人才来半日，就对卷宗理解得非常透彻深入，下官特意带苏大人进宫，让苏大人为陛下例行评案。”

对卷宗理解得并不深入透彻的苏沐：听我说谢谢你全家！

萧呈皓意味深长地睨了刘世鑫一眼，后者却仿佛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般，低着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还一本正经地说道：“臣突然想通了近来疑案中的一些疑点，评案中若有任何错漏，一概由苏大人代臣出面解决，臣先行告退。”

还没等萧呈皓开口阻拦，刘世鑫便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御书房。

一跨出门槛，刘世鑫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劳什子评案以后总算有人接手了，为了这个，就算得罪了陛下也值了。

刘世鑫一走，殿中顿时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尴尬气氛。

僵持了几息，萧呈皓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开始吧。”

事到如今，苏沐就算想推辞，也已经无路可退了。

更何况，早在决定回京之时，她就已经预料到要面对的局面。

她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镇定地说道：“臣刚从地方调任上来，若有赘述不详之处，还望陛下恕罪。壬寅年以来，大小案件共计八百余件，其中皇亲国戚犯案高达两百余件，圈地、强抢民女、贿赂官员、欺辱百姓……”

幸好她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只要将文书中写好的内容原原本本地背诵出来就好。

一时间，整个御书房里只剩下苏沐清朗的声音。

御案后。

萧呈皓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苏沐。

眉眼之间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是那么清隽秀丽，只是气质更加沉稳内敛了，身量似乎也拔高了不少，但还是比朕矮一些。

打量着打量着，萧呈皓的目光不知不觉地落到了苏沐的腰上，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冒出“纤腰若素”这几个字。

如此纤细，朕只需两只手便能盈盈一握，就像……

“咳咳。”

一声惊天动地的呛咳声突然响起，苏沐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御案之后的帝王，目光交汇的那一刹那，后者却一言不发地别开了视线，明亮的殿内只能看见他侧颊漫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萧呈皓心中惊涛骇浪，朕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小福子慌忙捧着茶盏送了上去，嘴里忍不住嘟囔道：“陛下啊，您还是……”

萧呈皓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小福子硬生生地将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萧呈皓接过茶盏，垂眸之际，恰好瞥见了那张情报，上面充当遮挡物的奏折被他不小心碰得移了位，恰好显露出“一见倾心，情投意合”、“独自抚养二子”等字句。

刹那间，所有激荡的情绪都归于平静。

苏越已经结婚生子，朕亦有后宫佳丽三千，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全都过去了！

“继续。”萧呈皓抿了一口茶水，却觉得茶水又苦又涩，难喝至极。

小福子真是越来越不走心了，什么破茶都敢往朕手里送！

想到这里，萧呈皓表情阴郁地扫了小福子一眼。

无辜中枪的小福子：……

苏沐抿了抿嘴唇，眼神快速地从帝王粉色的耳垂上掠过，表情平静地继续说道：“……花样之繁复，不胜枚举，至此大理寺上下必将夙夜忧叹，绝不负陛下之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