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龙凤劫

苏沐微微颔首，柔声道：“在家乖乖的，切记不可贪玩，功课做完后稍作放松即可。”

望着苏晶儿嘟起的小嘴，苏沐忍俊不禁，又补充道：“回来时，爹爹给你们带些精致的糕点。”

“爹爹安心去吧，熠儿定会照看好妹妹和小姑。”苏熠挺直了腰板，一本正经地承诺道，只是那双熬夜熬出的熊猫眼，与他严肃的表情形成了鲜明对比，显得滑稽可笑。

……

巍峨庄严的大理寺。

守门小吏仔细查验过苏沐的敕牒，恭敬地将她引入大理寺内堂。

敕牒乃吏部颁发的委任文书，盖有吏部大印，是官员上任时，供官府查验身份的重要凭证。

“苏大人请在此稍候片刻，刘大人随后就到。”小吏笑容满面地说道，心中却暗自惊叹：看来长安城第一美男子的称号，恐怕要易主了！

“有劳了。”苏沐淡淡回应。

小吏识趣地退下，苏沐环顾四周，打量着内堂的陈设，心中暗自揣测大理寺少卿亲自接见自己的用意。

大理寺少卿虽为副职，却是皇帝的心腹重臣，手中的权力甚至比她外祖父苏元晦还要大上几分。

按理来说，自己不过是个从偏远小县调任而来的小官，根本不值得大理寺少卿亲自接见，这其中究竟有何缘由？

“人来了？”

正当苏沐思绪翻涌之际，一道沉稳而略带威严的男声从堂外传来。

紧接着，方才领苏沐进来的小吏，亦步亦趋地跟在一个身着绯色官服的男子身后，走进了内堂。

来人目光如炬，眼神锐利，仿佛能够洞穿人心，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寒意，下意识地回想自己最近是否做过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小吏连忙殷勤地介绍道：“大人，这位就是从平安县调任来的苏越。苏大人，这位就是咱们大理寺少卿，刘大人。”

不愧是天子近臣，果然气度不凡。

“下官苏越，见过刘大人。”苏沐恭敬行礼。

刘大人眼神如鹰隼般，犀利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语气冷淡地说道：“简单收拾一下，随本官进宫面圣。”

苏沐顿时愣住了，满脸疑惑。

小吏也愣住了，随即用一种带着几分同情的目光看了她一眼，然后手脚麻利地将一叠厚厚的文书塞进她怀中，便脚底抹油般地逃之夭夭。

刘大人似乎也没有过多解释的意思，只是转身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前往皇宫的马车上，刘大人闭目养神，苏沐则抓紧时间，借着昏暗的光线，将怀中的文书快速翻阅了一遍，发现这些文书都是已经结案的案子，内容详尽却又显得有些笼统。

苏沐心中升起一股不太妙的预感，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刘大人，我们此番入宫，究竟是为何事？”

刘大人本名刘世鑫，是当今圣上萧呈皓一手提拔起来的寒门子弟，为人刚正不阿，铁面无私，向来不讲人情。

刘世鑫缓缓睁开双眼，面无表情地吐出四个字：“例行评案。”

苏沐闻言，顿时感到一个头两个大。

她似乎天生就带着点倒霉属性，五年前好不容易抓住一点线索，结果就被萧呈皓给睡了，五年后刚回到长安，就被顶头上司带着去给睡了自己的萧呈皓做总结报告。

怪不得刚才那小吏一听刘大人要带她进宫，立刻像兔子似的跑得飞快，合着是生怕跑慢了，刘大人会反悔。

不过，抛开小吏那死道友不死贫道的行径不谈，刘大人带着第一天上任的自己去给皇帝做总结报告，是故意为难她？还是说，是陛下暗中吩咐过他什么？

经过一番思忖之后，苏沐决定静观其变，见招拆招，反正早晚都要见面的。

……

庄严肃穆的御书房。

这里是世间权力最为集中的地方，也是最难以接近的地方，象征着恒朝至高无上的帝王，正襟危坐在金碧辉煌的龙椅之上，他生着一双狭长而锋利的丹凤眼，下颌线条利落分明，形状完美的薄唇紧紧抿着，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威严而冷峻的气息。

此时，若是有见过小苏熠的人在此，定会惊奇地发现，小苏熠的五官面庞与那御座之上的帝王，竟然有着七八分相似。

新帝萧呈皓，容貌清隽俊美，却喜好剑走偏锋，行事不按常理出牌，性格更是乖张狂妄，恣意妄为。先帝在世之时，也曾多次训斥他“锱铢必较”、“心地狭隘”、“狂妄自大”、“好大喜功”，甚至几次想要改立三皇子为储君，但最终都因为种种原因而不了了之。

三年前，先帝更是联合了几位朝中重臣，发动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宫变，企图逼迫萧呈皓将皇位禅让给三皇子，但结果却是惨烈至极，令人难以想象。

自此以后，朝中再无人敢质疑新帝的权威。

年轻的帝王抬起精致的下巴，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御案上的奏折，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朕让你们查了这么久，就查到这么点东西？”

只见那明黄色的御案上，孤零零地放着一张巴掌大的纸，上面赫然写着几行字：‘己亥年，苏越被任命为平安县县令，赴任途中偶遇一女子，一见倾心，二人情投意合。庚子年，该女子产下一对龙凤胎。辛丑年，该女子突然消失不见，只留下苏越一人抚养二子。壬寅年，苏越查获张家，一举摧毁了张家在邺城的百年基业。癸卯年，苏越带着两个孩子进京。’

“属下办事不利，请陛下恕罪。”

跪在地上的暗卫，头深深地埋了下去，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滚落，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御书房外传来，萧呈皓微微抬眼，语气淡淡地说道：“自己去刑部领三十鞭，然后继续查，朕要知道苏越在平安县的一举一动。”

暗卫如蒙大赦，连忙叩首谢恩，一溜烟地退了出去。

暗卫前脚刚走，太监小福子便弓着身子，快步走进了御书房，小心翼翼地禀告道：“启禀陛下，大理寺少卿刘大人，以及苏大人，已经在殿外等候多时了。”

“宣。”萧呈皓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话音刚落，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提高了音量，沉声问道：“等等！你刚刚说苏大人？是哪个苏大人？苏元晦？”

苏元晦正是苏越的外祖父，当朝丞相，权倾朝野。

小福子见萧呈皓脸色阴沉得可怕，吓得连忙跪倒在地，一边小心翼翼地窥视着他的脸色，一边战战兢兢地说道：“回禀陛下，不是苏丞相，是苏丞相的嫡孙啊，陛下您还记得吧？就是您……少时的伴读。”

“苏越！”萧呈皓口中念出这个名字。

“诶，没错没错，陛下真是好记性，就是小苏大人。”小福子连忙点头哈腰地应道。

萧呈皓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就连手中的奏折被他捏得变了形，都浑然不觉。

这一瞬间，他的思绪仿佛被拉回了五年前那个混乱不堪的夜晚。

当时他神志不清，脑海中一片空白，很多细节都已经记不清楚了，但他隐约记得，在那一夜里，他似乎失去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特别是到达巅峰时那种难以言喻的快感，至今都让他不敢轻易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