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倾覆

明佟笑意淺淡，宛如濃墨重彩的潑墨山水間，一抹若有似無的雲煙，“沒事。玲玲，我心甘情願這麼做，便做了。我本就是命如草芥之人，只有你真心待我如友，這份情意，恐怕今生都難以償還了。”

曲玲玲聽聞此言，連忙擺手，語氣真摯，“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世間女子千千萬，從未有如你這般蕙質蘭心，又美麗動人的女子，我能結識你，實乃人生一大幸事。要說感謝，也應是我感謝你才是。”

曲玲玲此言，發自肺腑。從前她聽聞青樓女子，萬般風情，天姿國色，只當是書中誇張杜撰之語，如今親眼見到明佟，方知傳言非虛。世間竟真有如此絕色之人，真如畫中走出的仕女，不似凡人的神仙妃子一般。

僅是這麼靜靜看著她，曲玲玲便覺得心滿意足。能與這樣的人談笑風生，以姐妹相稱，她更覺不可思議。並非她妄自菲薄，而是這樣的機遇，實在可遇不可求，難能可貴。

畢竟這世間，向來是物以稀為貴，唯有珍稀的事物，方能得到人們的珍視與呵護。曲玲玲慶幸自己能結識明佟這樣的人物，彷彿書中才有的角色，躍然於現實之中。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夜，葉玄州對她說的那番話，心中五味雜陳。

而明佟，依舊在絮絮叨叨地說著，“大山待我，其實也算不上有多好，但他和你一樣，至少把我當個人看待，而不是一件玩物。對我而言，這已經是難能可貴的恩賜了。”

曲玲玲能夠體會她話語中的辛酸，卻始終無法理解，命運為何如此不公，要讓明佟這般明艷動人，又聰慧過人的女子，遭受這般沉重的打擊。

若是她能生於鐘鳴鼎食之家，定是一位名動京城的名門閨秀，引得無數京城公子趨之若鹜。她的一幅墨寶，或許能讓整個洛陽的紙張，都供不應求，價格暴漲。

她本應是美好而純潔的，與現在這般，任人踐踏的模樣，截然不同。

“大山若是不肯原諒我，我也無所謂。反正我知道，他心裡是不會真正責怪我的，只不過礙於他娘親的緣故，才會如此待我。”明佟思忖著，時日漫長，很快大山便會因為她，踏上一條流放之路，那是一條有去無回的不歸路。

她心知肚明，多麼希望，失手殺死那個人渣的人，是她自己。而不是大山，他原本不必蹚這趟渾水，原本不必做這種事情，原本他的雙手，應該是厚實而堅硬的，只沾染著野果的香甜，與稻米的芬芳。

但現在一切都不同了，他的手上，沾染了鮮血，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大山會不會怪她？她知道，他不會的。但是張氏，一定會的。她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只要這樣，她就能讓自己，不再糾纏她的兒子。

可是明佟不會讓她得逞的，她會陪在大山身邊，直到他不再需要自己陪伴，或者，有了別的女人為止。

曲玲玲明白明佟的心思，但此刻，她也想不出任何安慰的話語。

明佟凝視著曲玲玲，洞察到她眉宇間的一絲愁緒，於是輕聲問道，“玲玲，你若有什麼心事，都可以告訴我，我會盡力幫你解決。尤其是你與葉玄州之間的事情，你一定要與我說，因為我知道，你在這方面，並沒有什麼經驗。但我可以幫你，幫你看穿葉玄州的心。我可是哄男人的專家，你一定要相信我。”

“嗯。”曲玲玲聽明佟這麼說，心中卻仍有些許顧慮，“你現在還在為大山的事情，傷心難過，我，我這樣對你，不太好吧？會不會讓你分心什麼的？”

“不會的。反正我現在也進不去，只能在這裡乾等著。你與我說說話，我幫你出出主意，還可以打發打發時間，反正能說會話，總歸不是什麼壞事。”明佟莞爾一笑，“你別看我這樣，我們院子裡的姑娘們，都是頂喜歡說笑的，經常讓丫鬟們拿些瓜子果子，就這麼坐著，就能說上一整天的話。當然，為了不帶壞你，那些說的什麼，我就不告訴你了。”

“你不說我也知道。”曲玲玲促狹一笑。

“什麼意思？難道有別人跟你說過？”明佟聞言，臉色一變，作勢要挽起袖子，“我倒要看看，是誰這麼不長眼睛，做出這般無禮的事情？竟然讓一個深閨婦人，聽這種齷齪事情，當真是喪盡天良！”

明佟這潑辣的模樣，瞬間吸引了一旁的張氏。她從前，是個溫柔賢淑的女子，但由於丈夫長期的打罵，以及早年喪夫，村子裡面的人，長時間的壓迫，她也已經變成一個頗為潑辣的婦人。當即就破口大罵，“你個賤人，說什麼喪盡天良，我看這世上，再沒有比你這賤人，更加喪盡天良的了！我家大山做錯什麼事情了，非要被你害成這樣？”

那張氏越說越激動，直接走到明佟面前，指著她的鼻子罵道，“你這個賤人，要不是大山跟我說，不能傷害你，我早就揭了你這小賤蹄子的皮，看看裡面到底裝了些什麼東西，讓那些男人們這麼著迷！”

張氏繼續罵道，“你不要以為你長得好看，就會被男人寵愛。哼！他們都是想睡你罷了，等到他們膩歪了，玩夠了，就會無情地把你丟在一邊。”

明佟這回，不打算再當什麼軟柿子了。她冷笑一聲，“我明白大娘你對我的心思。你早年便守寡，只怕這晚上漫漫長夜，無處消磨，自然就想知道，我這皮囊下面，裝的什麼，能讓男人著迷。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只怕大娘還羡慕我這夜夜笙歌的生活呢！”

“我，我羡慕你？我……”張氏被明佟如此羞辱，頓時怒火中燒，就要動手，卻被一隻鐵臂，狠狠地箍住了手腕。“娘，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