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王府惊

桑家在朝为官，对于朝廷局势洞若观火，又岂会对此一无所知？
桑洪文微微颔首，沉声道：“确有同僚告知老夫此事。”
井嬷嬷嘴角勾起一抹略带深意的笑容，轻声道：“燕王殿下与桑大人之女曾有婚约，如今燕王移情别恋，大人即便不为亡女着想，也该顾及远在西戎为质的桑公子吧？”
提及远在异国他乡为质的独子，以及骤然离世的爱女，桑洪文内心怒火中烧，却又深感无力。
爱女死因不明，独子能否安然归来，皆由太后一人决断，他只能强压怒火，低声道：“太后娘娘请放心，老臣不敢忘怀亡女，亦不敢忘却爱子，老臣知晓该如何行事。”
“如此甚好，老身这便回禀太后。”井嬷嬷面带微笑，转身离去。
待她身影消失不见，桑洪文立即登上马车，直奔燕寿的王府而去。
然而，抵达燕王府后，他并未入内，而是身着素衣，神情肃穆地伫立于王府大门前，双手垂立。
见到他这番装扮，守门之人虽已司空见惯，但仍是面露难色，既不敢上前驱赶，又不敢轻易怠慢，只得急忙跑入后宅，向燕寿禀报。
燕寿闻讯，眉头紧锁。
“主君，夏娘子正在府中，万不可让他如往常那般胡闹。”天真忧心忡忡地劝道。
太后曾为燕寿赐下一门亲事，然而，未等燕寿明确表态，那桑家小姐便突然香消玉殒。
随后，京城便流言四起，称是燕寿先应允婚事，后又反悔，桑小姐不堪受辱，才选择了自尽。
自此以后，凡燕寿有意中人，或是有人为燕寿说媒，桑家便会有人身着素服，伫立于燕王府门前。
此前一直是桑夫人出面，此次竟换作桑洪文亲自前来，着实令人惊讶。
整个燕王府上下，对此既着急又愤怒。
桑小姐的死，明明与燕寿毫无瓜葛。
燕寿尚未答应迎娶桑小姐，何来反悔一说？
然而，谣言却甚嚣尘上。
偏偏燕寿又向来不屑解释，事情便愈演愈烈。
过去，他并未真正动过娶妻的念头，因此对桑家的举动并不在意。然而，这次，燕寿首次将自己承认的未婚妻带回府邸，可见是用情至深，又怎能不让手下之人为之担忧呢？
“请桑大人入府一叙，本王与萱梅要亲自见他。”燕寿朝天真微微颔首，吩咐道。
天真闻言，惊讶地睁大了双眼，脱口而出：“啊？”
“本王自有分寸，速去。”燕寿朝天真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天真无奈，只得来到府门外。
他朝桑洪文拱手作揖，恭敬地说道：“桑大人，我们王爷有请。”
桑洪文本以为，此番前来只是走个过场，只需在燕寿府门前站上三天三夜，即便燕寿不见他，也算是完成了太后交代的任务。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燕寿竟然破天荒地要见他。

事已至此，桑洪文只能硬着头皮，跟随天真进入王府，来到了后院正屋。
再次见到面色依旧清冷、言语依旧寡淡的燕寿，桑洪文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略显慌乱地唤道：“燕……燕王殿下。”
“原来是桑大人，大人近来可好？今日怎有闲暇光临本王的府邸？”燕寿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桑洪文哪里敢说是受季太后的胁迫而来？
他惶恐不安地低下头，结结巴巴地解释道：“老臣……老臣只是路过此处，见王爷府门大开，又听闻王爷回京，便想进来请个安，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吗？”燕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本王怎么瞧着，桑大人是来兴师问罪的？”
“不不，哪里哪里，不敢不敢……”桑洪文连忙摆手否认，话音未落，便见燕寿身边的大侍女竹韵，正搀扶着一位容貌绝美的年轻妇人，从侧厅款款走来。
燕寿见状，连忙伸出手，语气温柔地说道：“萱梅，这位是桑大人。”
夏萱梅方才在后堂，已从竹韵口中得知了这位桑大人的身份。
他是光禄寺卿，前年，他的女儿被指婚给燕寿，然而没过几日，便突然离世，死因不明。
有人说是燕寿所杀，有人说是桑小姐自尽，还有人说是第三人所害，甚至有人说是桑小姐突发怪病而亡。
总之，桑家对此事始终讳莫如深，外人无从知晓真相。
也正因如此，燕寿曾受到太后和皇帝的责怪，京城之中，再无人敢向燕寿提亲。
唯有闻姿欣，对燕寿穷追不舍，但燕寿始终没有明确表态。
夏萱梅上前一步，朝桑洪文微微施礼，轻声唤道：“桑大人。”
桑洪文连忙回礼，语气恭敬地说道：“夏娘子。”
他近距离打量着夏萱梅，心中更加震惊。
传闻都说燕寿找了个乡野村妇，粗鄙不堪，可眼前的女子，竟比京城第一美人闻四小姐还要更胜一筹，他那早亡的女儿，更是远不及她的一半。
他哪里还敢在此久留，连忙编了个借口，谎称还有要事在身，匆匆向燕寿告别，离开了燕王府。

桑洪文入宫，向季太后复命。
得知他非但没有将夏萱梅吓退，反而是自己被吓退了，季太后勃然大怒，将桑洪文狠狠训斥了一顿。

次日，大理寺开审闻姿欣一案。
闻家自然会竭力保全这个女儿。
季太后也不愿自己多年培养的人，就此身陷囹圄，也派了人前往大理寺。
而京城百姓听闻，燕寿竟然为了一个乡下妇人，要告闻姿欣死罪，纷纷涌向大理寺，想要一探究竟。
一是想弄清楚闻姿欣究竟犯了何事，二来也想知道，夏萱梅究竟是何等女子，竟能让堂堂燕王殿下，为了她舍弃京城贵女，也要迎娶她入门。
当人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挤进大理寺大堂，看到身着荆钗布裙的夏萱梅时，一时惊讶得睁大了双眼，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难怪燕寿殿下执意要娶她，这女子确实比闻姿欣强了许多倍。
闻姿欣虽然跪倒在地，但既然已经到了京城，她自然不肯轻易认输，先是向闻家人求救，又向季太后派来的人求救，还大声喊冤，试图为自己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