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午夜惊魂

善良只觉五脏六腑都移位了，他难以置信地抬头，望着神色冰冷的燕寿，颤声道：“主……主君？”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向来手无缚鸡之力的燕寿，怎会有如此大的力道，一脚险些将他踹散架。

燕寿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一眼，仿佛方才动粗的人不是他，慢条斯理地拂去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森寒：“夏娘子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又值此深夜，你速速跟去，暗中护她周全。若她有任何闪失，我定不轻饶！”

善良龇牙咧嘴地揉着疼痛的小腿，满腹委屈地应道：“是。”

他一瘸一拐地离开，心中却暗自嘀咕，若是京城那位娇蛮任性的闻四小姐在此，定能让夏萱梅知难而退。想到此处，他顿觉给闻四小姐写信一事迫在眉睫，务必让她抽空来此“游玩”一番。

夜色如墨，夏萱梅策马离开了县衙，开始在冷清的街道上寻觅落脚之处。

她囊中羞涩，高档客栈自然不在考虑之列；可太过破旧的，又让她担忧自身安危。

最终，她将目光锁定在一条幽深巷子里的一家客栈。客栈门面虽算不上气派，倒也干净整洁，想来应能勉强凑合一晚。

店内，店小二正抱着胳膊，对着红彤彤的火盆打着瞌睡。听到敲门声，他这才懒洋洋地抬起头，见是一位年轻女子，便慢吞吞地问道：“客官几位？要住几日？住上房还是普通房？上房每日二百文，普通房一百五十文，管早饭，中晚两餐自理。”

“我一人，住普通房，一晚即可。”夏萱梅答道，又询问是否能帮忙照看马匹。

“喂马需另加三十文。”店小二依旧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夏萱梅微微蹙眉，前世她也算得上是阅历丰富，住过的客栈不计其数，甚至还经营过一段时间的客栈生意。但如今身无长物，住一晚便要花费一百八十文钱，着实让她有些肉疼。

可眼下已是深夜，城门紧闭，想要出城只能等到天亮。无奈之下，她只得咬牙道：“好吧，就这么安排吧。”

店小二不情不愿地将马匹牵至马厩，又提着灯笼，将夏萱梅领到了一楼的一间普通客房。

房间狭小简陋，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外，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空间。不过，对于独身一人的夏萱梅来说，倒也勉强够用。

店小二送来热水和手巾，夏萱梅简单地洗漱一番，便和衣躺在床上。

完成了一件大事，她顿感身心放松，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很快便沉沉睡去。

暗中跟随的善良，见夏萱梅进了客栈，估摸着她已经入睡，这才走进客栈，要了一间相邻的客房。

夏萱梅本就身怀有孕，嗜睡，加上连日奔波，更是睡得昏天暗地。

然而，她却做了一个噩梦。

梦中，她历经千辛万苦，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竟然被人偷走了！

孩子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娘，娘啊！”

“孩子——”夏萱梅猛然惊醒，冷汗涔涔。

眼前一片漆黑，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处异乡，方才只是一场梦魇。

她拍着胸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想要再次入睡。

然而，没过多久，她又隐隐约约地听到有孩子在喊娘。

“娘，娘——，呜呜呜呜——”

这哭声十分真切，并非梦境中的虚幻。

“哭什么哭？再哭我揍你了啊！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一个尖锐的妇人声音怒斥道。

紧接着，便是孩子更加凄厉的哭声，显然是挨了打。

“呜呜，娘，呜呜——啊——”

“再哭，再嚎，老娘打死你个小王八羔子！”

孩子的哭声更加震耳欲聋。

哭喊声渐渐微弱下去，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夏萱梅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既然不爱孩子，当初又为何要生下来呢？

一碗堕胎药，岂不是解决了所有的麻烦？

生下来却又没完没了地打骂，这难道是与孩子有仇吗？

她睁着眼睛，望着头顶的帐子，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她不愿被燕寿纳为妾室，但她并不讨厌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与燕寿无关。

隔壁房间的孩子终于不再哭闹，妇人也停止了谩骂。

夏萱梅渐渐地再次睡去。

然而，第二天清晨，她再次被隔壁房间的吵闹声惊醒。

依旧是那令人心烦的打骂声和哭喊声。

夏萱梅简单地梳洗过后，打开房门，来到了客堂。

客堂里，已经有几桌客人正在用早饭。

店小二也走了过来，询问夏萱梅想吃些什么，“有馒头、豆浆、米粥、酸菜和素面，每人一份免费赠送，加量则需另加十文。”

“来一碗酸菜米粥吧。”夏萱梅说道，她现在只想吃些酸的东西。

“好嘞，您稍等。”店小二转身去准备吃食。

夏萱梅找了一张空桌坐下。

这时，她看到一个妇人牵着一个两岁多的小男孩，从她隔壁的房间走了出来。

小男孩长得白白胖胖，虎头虎脑，身上的衣裳料子看起来颇为考究，但却皱巴巴的，而且沾满了污垢。

孩子的脸上也脏兮兮的，黑一块白一块，头发也黏在了一起。

反观那个妇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衣裳虽非绫罗绸缎，但也十分整洁。

这两人站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像是亲生母子。

店小二将酸菜米粥端到夏萱梅的桌上，那孩子的眼神，贪婪地盯着夏萱梅面前的粥。

可妇人却拉着孩子径直向外走去，根本没有要带他吃早饭的意思。

赠送的早饭也不吃？夏萱梅心中更加疑惑。

当走到客栈门口时，孩子死活不肯再走，紧紧地抱着门框，哭喊起来，“饿，饿啊，唔唔唔——”

妇人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扇过去，“没给你吃吗？吃得一身肥肉，还喊饿？”

孩子被打得哭声更加凄厉。

有人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指责那妇人，“你打他做什么？他才这么小！”

“老娘的儿子，想打就打，关你屁事？”妇人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

其他人见她如此凶悍，虽然心有不满，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店小二更是见惯了这种事情，只是摇摇头叹息，也不敢上前劝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