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恶妇

看到她如此利落地掏出铜板，陈大夫的婆娘这才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语气也软和了几分。

夏萱梅抱着药包回到宋冠钧家，小心翼翼地放在那张破旧的木桌上。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随后便撸起袖子，一头扎进昏暗的厨房，四处翻找着煎药的砂罐。

这时，禇纤云注意到夏萱梅迟迟没有离开，反而进了厨房忙碌起来。她有些疑惑，轻轻敲了敲那扇吱呀作响的厨房门，用手语比划着，眼神中充满了担忧：“萱梅，你怎么还不回家？你婆婆肯定要着急了。”

夏萱梅闻声转过身，对着禇纤云挤出一个略显苍白的微笑，语气带着一丝恳求：“纤云嫂，我不回婆婆家住了。我想搬来和你一起住，可以吗？”

禇纤云闻言，微微一怔，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她瞪大了眼睛，再次用手语确认：“为什么？为什么要搬来和我们一起住？”

夏萱梅的眼神黯淡下来，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遮住了眼底的悲伤：“你也知道，我婆婆根本容不下我。我如果继续和他们住在一起，恐怕……恐怕活不长。”

“可是……”禇纤云的脸上写满了为难，她咬了咬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夏萱梅！天都黑了，你这个懒婆娘还不滚回去做饭？”一声尖锐的谩骂，像一把利剑般划破了宁静，宋凌曦那张令人厌恶的嘴脸，再次出现在篱笆院外。

禇纤云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慌忙将夏萱梅往厨房外面推，焦急地用手语比划着：“你快回去吧，不然又要挨打了！”

砰！砰！咚！咚！

急躁如雷的宋凌曦，抬起脚，狠狠地踹着那摇摇欲坠的篱笆院墙，仿佛要将所有的怒火都倾泻在这道脆弱的屏障上。

在院子里独自玩耍的宋云，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他鼓起勇气，大声质问道：“凌曦姑，你为什么要踢我家的院门？”

“我想踢就踢，你管得着吗？给我滚开！你这个病秧子，离我远点！”宋凌曦恶狠狠地啐了一口，顺手从篱笆院门上抽出一根木棍，毫不留情地朝宋云抽打过去。

宋云的腿被狠狠地抽了一下，顿时疼得他哇哇大叫起来。

夏萱梅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她眯起眼睛，回头抓起厨房灶台上那把锈迹斑斑的菜刀，怒火中烧地冲出了厨房。

禇纤云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惊恐地张大了嘴巴，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夏萱梅的速度比她更快，她紧紧地攥着菜刀，径直冲到了宋凌曦的身后。

宋凌曦被吓得魂飞魄散，她尖叫一声，捂着头，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不甘示弱地谩骂着：“夏萱梅你个贱人，你敢砍我试试！”

“试试就试试，你以为我不敢吗？你给我站住！我不光要砍死你，还要把你大卸八块，拿去喂狗！”夏萱梅高高举起菜刀，朝宋凌曦快步追去，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她吞噬。

前世的宋凌曦，可是没少欺负她。

宋凌曦还没出嫁的时候，就伙同那个恶毒的宋刘氏，对她非打即骂。她身上但凡藏着一文钱，宋凌曦都会想方设法地抢过去。

她不给，宋凌曦就撕烂她的衣服，扒光她的衣裳，肆无忌惮地搜寻。

至今她都无法忘记，在大冬天寒冷的早上，她被宋凌曦扒得赤条条地拖到院子里殴打时，宋刘氏的男人和宋家的其他男人们，看向她的那种肮脏、猥琐的眼神。

好不容易，她终于熬死了宋刘氏和那个老不死的男人，熬得宋凌曦也嫁了出去。

可宋凌曦并没有就此放过她，反而变本加厉，开始怂恿自己的儿子女儿来欺负她，算计她的钱财，恨不得将她榨干最后一滴血。

更令人发指的是，在她年老体衰、奄奄一息的时候，宋凌曦居然还跟宋平昌暗中商议，要把她的遗体卖给宋凌曦婆家那个没成亲就死了、刚死不久的大伯子配冥婚。

宋凌曦那个大伯子是个傻子，是上茅房的时候不小心掉进粪坑里淹死的！

为了不让宋凌曦的阴谋得逞，她一把火烧掉了自己和被子、床架、屋子，将一切都烧成了难以辨认的灰烬，这才彻底粉碎了宋凌曦的计划。

想到这些，夏萱梅怎能不恨？

前世的她，实在是太软弱了，也太在意那些虚无缥缈的名声，所以才会被宋凌曦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现在么，去他娘的名声！她再也不会忍气吞声了！

然而，她只跑了几步，就被禇纤云死死地拉住了。

“别，不要去！不要冲动！你把凌曦逼急了，将来她只会更加变本加厉地欺负你！”禇纤云紧紧地抓住夏萱梅的手臂，焦急地用手语比划着，语气中充满了担忧。

夏萱梅看着禇纤云那张布满泪痕的脸，知道她是真的在担心自己，心中不由得一软，只好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勉强说道：“好，我不去了。我不跟她一般见识。”

禇纤云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小心翼翼地从夏萱梅手中拿过菜刀，拉着她回到了院子里。

“咳咳……出什么事了？纤云？萱梅？”东间卧房里，传来宋冠钧虚弱的喊声，他的声音很轻，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风中。

禇纤云听到丈夫的声音，脸色微微一变。她连忙将菜刀放回厨房，朝夏萱梅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去追宋凌曦，然后便急匆匆地跑进了卧房。

夏萱梅朝卧房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复杂。她走进厨房，将那把菜刀藏在自己的衣裳里，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对宋云说要去茅房，实则悄悄地溜向了宋刘氏家。

此时，宋凌曦正站在院子里，气急败坏地谩骂着夏萱梅，各种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当她看到夏萱梅提着明晃晃的菜刀再次出现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她尖叫一声，飞快地跑进屋里，紧紧地关上了大门，仿佛这样就能将夏萱梅隔绝在外。

夏萱梅冲上前，对着那扇破旧的木门，狠狠地砍了一刀。

砰！

剧烈的声响，吓得门后的宋凌曦脊背发凉，瑟瑟发抖，她紧紧地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引来夏萱梅的注意。

“宋凌曦，我告诉你，你以后要是再敢欺负我，下回我砍的就不是门了，而是你的脑袋！”夏萱梅狠狠地抽回菜刀，指着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大声威胁道。

今天宋刘氏不在家，真是天助我也，她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地教训一下这个恶妇。

宋凌曦透过门缝，小心翼翼地往外看去，只见夏萱梅手中的菜刀，在雪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森寒的光芒，仿佛一把来自地狱的利刃。

她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心里只是不停地嘀咕着：今天的夏萱梅，莫非是疯了不成？

夏萱梅见宋凌曦躲在屋里不敢出来，也不敢再谩骂，知道自己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冷哼一声，提着刀离开了宋刘氏家。

等她走远后，宋凌曦才敢小心翼翼地拉开屋门，指着宋冠钧家的方向，跳着脚，声嘶力竭地大骂道：“夏萱梅，你这个贱人，你最好永远都别回来了！最好是死在外面，烂成一堆臭肉！”

夏萱梅回到禇纤云家，刚把菜刀放回原处，禇纤云就走了进来。

当她看到夏萱梅并没有离开，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拉着夏萱梅的手，说着刚才没有说完的话，神色担忧地用手语比划着：“萱梅，你别跟凌曦斗了，她家里人多，你肯定会吃亏的。凌曦是云儿的堂姑，就算她骂云儿、吓唬云儿，也不会真的对云儿怎么样，你不必为了云儿跟凌曦吵起来，不值得。”

夏萱梅很想告诉她，值得，太值得了！

宋冠钧这一家子，因为又病又穷，一直被宋刘氏嫌弃。嫌弃也就算了，她还教唆着家里的其他人不要跟宋冠钧家来往。

看到禇纤云母子，宋刘氏非打即骂，欺负禇纤云不会说话，无法还口。

“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夏萱梅微微一笑，安慰着禇纤云，然后便开始整理起那只积满了灰尘的药罐子，“这罐子糊了不少灰尘，我洗洗干净，给冠钧哥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