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雪中送医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鹅毛大雪，疯狂地抽打着窗棂，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夏萱梅一路小跑，刺骨的寒意透过单薄的衣衫，直往骨缝里钻，冻得她脸色发青，牙齿咯咯作响。她扶着陈家医馆的门框，急促地喘息着，胸腔如同风箱一般剧烈起伏。

陈大夫，名唤陈实，年方二十出头，身材清瘦，面庞白净。他继承了其父的衣钵，独自支撑着这家小小的医馆。只见他身着一件略显宽大的青布棉袍，双手拢在袖口里，缓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疑惑，“你是文山家的？适才我瞧见你婆婆赶着驴车，车上载着行李，从我家门前经过，说是要去亲戚家小住些时日。眼下你家大房和公公都在县城，家里只剩下你和凌曦，莫非是凌曦姑娘身子不适了？她那般健壮的体格，竟也会生病？还吐血了？”

站在一旁的陈大夫的妻子，也好奇地将目光投向了夏萱梅。

夏萱梅连忙摆了摆手，略带歉意地说道：“不是凌曦，是二房的冠钧哥病了。他娘子是个闷葫芦，不善言辞，孩子又小，我这才赶来替他请大夫。”

陈实闻言，恍然大悟般地叹了口气，“唉，原来是他啊，我说呢。”

“他那病啊，缠绵了好几年，怕是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吧？”陈大夫的妻子斜着眼睛瞥了夏萱梅一眼，用眼神示意陈实不要趟这趟浑水。

附近的几个村子的大夫，都不愿给宋冠钧瞧病。一方面，是担心宋家无力支付诊金，另一方面，也害怕宋冠钧得的是什么厉害的传染病，会殃及自身。

夏萱梅敏锐地捕捉到了二人眼中的顾虑，她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卖笋得来的一百文钱，放在桌上，“陈大夫，这些银钱可够？冠钧哥的病虽然拖延了许久，但这些年来，只有他一人染病，他的妻子和孩子与他朝夕相处，却并未被传染，可见病情并不严重。还请陈大夫给他开些汤药，或许就能有所好转。”

陈实听出了夏萱梅话语中的指责之意，仿佛在暗讽他胆小怕事，不敢出诊。他顿感脸上有些挂不住，窘迫地说道，“我并非是害怕被传染，我是大夫，自然会小心谨慎。我是说……他的病恐怕难以医治，白白浪费了你的银钱。”

夏萱梅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他病了好几年，从未正儿八经地请过大夫，只是自己胡乱琢磨一些偏方，这才耽误了病情。只要陈大夫认真诊治，定能药到病除。至于诊金，我自会想办法，陈大夫不必担忧。”

陈实叹了口气，面露犹豫之色，“好吧，我便随你走一趟。”

然而，陈大夫的妻子却坚决反对，“万万不可！这点诊金，不值得冒着风雪走这一遭。”

夏萱梅心知肚明，陈大夫的妻子并非是嫌弃诊金太少，而是害怕被传染上疾病。

在乡下地方，寻常看病，不开药只问诊，诊金是三十文。若是开了方子，则需额外加收二十文。她拿出一百文，已是双倍的价格了。

“陈大夫还年轻，多诊治一些疑难杂症，才能积累经验。若是能治好冠钧哥的病，这方圆十里的人，定会慕名而来，求陈大夫诊治。”夏萱梅使出了激将法。

陈大夫的妻子生性胆小怕事，再加上陈大夫的父亲去世不久，他本身就有些瞻前顾后，在妻子的劝说下，更是变得谨小慎微。

前世的陈实，直到四十岁才逐渐打响名气，开始有外村人慕名前来求医。由于他过于胆小，不敢轻易接诊开方，导致前来求医的病人寥寥无几，难以维持生计，他甚至几次想要关门转行。

事实上，陈家是杏林世家，他的祖父和父亲都行医了一辈子，他从小耳濡目染，在理论知识方面并不逊色于他人。若是能加以提携，将来定能成为一个得力的帮手。

毕竟是年轻人，夏萱梅的激将法，成功地激起了陈实的好胜之心。

“文山家的，我这就随你前去诊治宋冠钧。”陈实走进药房，开始收拾药箱。

他的妻子还想上前阻拦，却被陈实一把推开，“爹临终前曾说过，行医者当大胆果决，切不可畏首畏尾，否则难成大器。我自三岁起便跟随祖父和父亲行医，心中自有分寸，你无需多言。”

他朝夏萱梅点了点头，率先走出了医馆。

夏萱梅紧随其后。

陈大夫的妻子气得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不多时，二人便来到了宋冠钧的家。

褚纤云看到夏萱梅竟然请来了大夫，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双手忙不迭地比划着，“我们……请不起……大夫……家里……没钱了……”

“二嫂，你无需担忧，我已经付过诊金了。”夏萱梅连忙摆手，领着陈实走进了宋冠钧的卧室。

褚纤云闻言，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愣了片刻，也紧跟着进了屋。

房间里，宋冠钧正躺在床上，不停地咳嗽着，声音嘶哑而痛苦。

陈实从药箱里取出一块干净的布巾，捂住口鼻，这才走到床边，开始为宋冠钧把脉。

把完脉后，他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宋冠钧的舌苔和眼睛，接着又检查了身体的其他部位。

完成这一系列检查后，陈实来到外屋，向夏萱梅和褚纤云讲述着宋冠钧的病情，“还好，只是病情拖延太久，稍微有些严重，只要按时服药，注意保暖，避免再次着凉，便可逐渐好转。”

随后，陈实开出了一张药方。

褚纤云紧紧地捏着那张药方，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夏萱梅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伸手接过药方，转头对陈实说道：“陈大夫，不如也帮我看看吧，我总觉得身子虚弱。”

前世的她，才四十出头就因病去世，她怀疑是宋刘氏长期在暗中给她下药，这才导致她身体虚弱。现在她决定提前检查一下，以防万一。

陈实点了点头，“也好。”

经过一番仔细的检查，陈实告诉她说：“你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有些气血虚弱，只需稍加调养便可恢复健康。”

听到这个消息，夏萱梅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请陈实开了一些补气血的药，毕竟前世的她，身体也是如此虚弱，而那时的宋刘氏根本不会给她吃药滋补身体。如今，她要自己给自己补身体。

陈实写了一份药方递给夏萱梅。

夏萱梅拿着两张药方，跟着陈实一同返回医馆取药，并支付了剩余的诊费和药材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