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孽缘休

哎，沈母真是糊涂了！她怎就忘了窈窈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岂会轻易被方氏那点可怜巴巴的戏码所蒙蔽？

罢了，日后但凡再遇到类似这般糟心的事，全凭窈窈自己拿主意便是。她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道人家，还是少掺和为妙，免得好心办坏事，耽误了窈窈的大事。

话说今日西大营清闲得很，连姝得了个空，难得准时回府，与沈靓母子二人共享了顿温馨的晚膳。

饭毕，沈靓吩咐丫鬟领着米宝儿去花园里溜达消食，自己则拉着连姝，将沈梁被关进大牢一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经命人查清楚了，确是沈梁那孩子见义勇为，与那孙家的恶霸公子起了冲突，不小心打破了他的头。不过，替孙公子诊治的大夫也说了，孙公子伤势并不严重，并无大碍。”

沈靓并未因沈梁是自己的弟弟，便有所偏袒，而是将事情的经过如实相告，同时，也说出了自己心中隐隐的疑虑：

“按理说，既是无甚大碍，赔些医药费也就罢了，可如今孙家却紧抓着此事不放，死活不肯接受母亲的道歉和赔偿，总感觉这件事情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连姝听后，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面色凝重地说道：“这件事，恐怕是冲着我来的。”

沈靓闻言，顿时一惊，连忙追问道：“冲着你来的？你与那孙家素无瓜葛，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连姝见她如此紧张，连忙出言安抚道：“别着急，没什么大不了的。”

原来，这孙侍郎有个外孙女婿，如今正在宫里当差，担任御林军小统领一职，名叫张胜。

连姝早年也曾在宫中任职，与这张胜有过几面之缘。

近来，御林军中一位副统领因犯事被革职查办，连带着全家都被抄家流放了，那副统领的位置便空了出来。

这张胜对这个位置觊觎已久，但他资历尚浅，与其他竞争者相比，毫无优势可言，便想着走些旁门左道。

几番思量之下，张胜便想到了连姝这条路子，希望能得到他的提携。谁知连姝却对此事不闻不问，直接将他晾在了一边。

“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沈梁不会有事的。”

连姝紧紧握住沈靓的手，柔声安慰她，让她不必为此事太过担心：

“说到底，这件事也是受我所累，明日我就派青羽去京兆府，将人保释出来便是。”

沈靓略带担忧地问道：“会不会让你为难？”

如今阿姝已经不在宫里当值，这御林军的内部事宜，他又如何能轻易插手呢？

“放心吧，为夫心中自有分寸。”

连姝温柔地亲了亲妻子的脸颊，大手轻轻抚摸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柔声道：

“外面的事有为夫担着，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安心养胎，便是为了咱们肚子里的两个孩子着想，也莫要为这种事情太过忧心。”

见男人神色如常，的确不像为难的样子，沈靓心中也安定了不少，轻轻点了点头：“嗯。”

连姝凝视着她柔美的脸庞，面上带着宠溺的笑意，眼眸深处却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冷光。

孙家，张胜……既然你们执意寻死，那我便成全你们！

第二日，沈梁便毫发无伤地回到了沈家。

方氏激动得热泪盈眶，当即便带着沈梁来到侯府，要给沈靓磕头道谢。

沈靓连忙让绿如扶起即将下跪的沈梁。

看着眼前这个稍显木讷，浑身散发着书呆子气息的少年，一时间，沈靓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有方氏这样一位母亲，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沈靓并没有什么感情。

不过，他敢于在大街上挺身而出，阻止孙公子调戏良家妇女，足以说明他是个心地善良且正直的人。

抛开双方的关系不谈，这一点，沈靓还是颇为欣赏沈梁的。

她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语气淡淡地说道：

“既然已经没事了，那就回去吧。以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别一个人闷着头往前冲，要多动动脑子。”

沈梁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讷讷地说道：“是，以后不敢给二姐添麻烦了。”

姐弟二人相对无言，气氛略显尴尬。沈靓摆了摆手：“回去吧，好好念书。”

沈梁也没想着多留，规规矩矩地对着沈靓拱了拱手，便拉着还想说些什么的方氏离开了。

目送着母子二人走出院子，绿如忍不住叹了口气：

“二少爷心肠倒是不错，奈何摊上方氏那样的母亲。”

能在方氏的教导下，没有长歪，也算得上是“歹竹出好笋”了。

“双亲靠不住，以后如何，就要看他自己了。”

沈靓的语气始终没有变化，对于沈梁这个血缘上的弟弟，她既不喜欢，也不讨厌。

没想过要报复，也没想过要提拔，就这样吧。

沈梁和方氏离开了侯府，走到街口准备拦一辆马车。

自从沈见望不再给家用，方氏便无力承担车夫和马匹的开销，只能将车夫和马车一并卖掉。

如今母子二人出行，只能在街头雇佣马车，一趟下来，花费十几二十文钱，相比起养车夫养马，每月能省下一大笔开支。

方氏并没有注意到沈梁的情绪不对，只是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说道：

“好不容易来趟侯府，你跑那么快做什么？我看你真是念书念傻了，半点机灵劲儿也没有，都不知道借机讨好你二姐。你可是她亲弟弟啊，只要说几句好话，她还能不顾着你吗……”

起初，沈梁还保持着沉默，直到被方氏念叨得实在受不了了，他终于忍不住大声说道：

“是，血缘上我们是姐弟，可是二姐幼时那么可怜，怎不见你念在我们是姐弟的份上善待她？

昨日种下的因，今日结出的果，她得势后没有报复我们，娘就该谢天谢地了，不要再妄图从二姐那里得到什么！”

方氏被沈梁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他。

“娘，以后别再去侯府了，别去打搅二姐。”

沈梁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稚嫩的脸上写满了坚决：

“她没有娘家可以依靠，在侯府只能仰仗世子。若是因着我们娘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惹得世子厌烦，她在侯府的日子会过得很艰难。

我们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她的事情，不能再搅和她大好的日子了，以后咱们都不要再来了。”

方氏回过神来，再也绷不住了，一下子嚎啕大哭起来：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娘处处筹谋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这个混账东西！你不懂得感恩也就算了，竟然还责怪起娘来，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说到这里，方氏悲从中来：

“你怨我，你大姐也怨我，我是造了什么孽啊，生下你们两个不孝的东西！早知道是这样，早知道是这样，我何苦费尽心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