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血色落

“痛……好痛，我的肚子……”
沈蕾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无尽的痛苦，她紧紧蜷缩着身体，仿佛一只被遗弃在寒冬的幼虾，无助而脆弱。

顷刻间，一股撕裂般的剧痛席卷而来，小腹仿佛被无数把利刃同时切割，绞痛感让她几欲昏厥，下身涌出一股温热的液体。

“啊！血，好多血！”
二房大小姐无意间瞥见沈蕾身下迅速蔓延的猩红，仿佛一朵朵妖冶的红莲盛开，瞬间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尖叫声刺破了寂静的空气。

沈蕾，小产了……
孙立那狠戾的一脚，毫不留情地扼杀了她腹中那颗仅仅萌芽一个月的嫩芽。
这个孩子的到来，对沈蕾而言，本就是一个措手不及的意外，如今却又以这般惨烈的方式骤然离去。

更可怕的是，那一脚不仅夺走了她的孩子，更重创了她孕育的根本，几乎断绝了她再次为人母的希望。
这残酷的现实，犹如晴天霹雳，瞬间击溃了沈蕾所有的理智，她嘶声尖叫，状若疯癫地将屋子里的一切器具砸得稀巴烂，用近乎疯狂的举动来宣泄着心中那无尽的绝望与滔天的恨意。

然而，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沈蕾并没有将所有的仇恨倾泻在那罪魁祸首——孙立身上，反而将矛头指向了远在另一处宅院的沈靓。
当然，她也并未轻易放过孙立，日复一日地哭闹纠缠，指桑骂槐，甚至跑到他的小妾们面前，歇斯底里地喊打喊杀，逼迫他将这些莺莺燕燕统统赶走。

起初，孙立心中还存留着几分愧疚，然而，随着沈蕾无休止的闹腾，那点微薄的愧疚早已被消耗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厌烦与不耐，从此再也没有踏入她的房门半步。
在他看来，一只无法下蛋的母鸡，就算播再多的种子也是徒劳无功，倒不如把机会留给那些年轻貌美的小妾，或许还能为他多添几个儿子，延续香火。

对于勇毅伯府二房的喧嚣闹剧，沈靓自然一无所知。
出了月子后，荣华长公主便派人送来了厚厚的账本和象征权力的对牌钥匙，她的生活再次被繁忙的事务填满，甚至连陪伴米宝儿的时间都变得少之又少。

幸运的是，米宝儿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只要沈靓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或者能够听到她的声音，他就会安静下来，不哭不闹，乖巧得让人心疼。
不过，他清醒的时间依然不多，大多数时候，沈靓在处理繁琐的府务，他就安静地躺在旁边的摇篮里，睡得无比香甜，稚嫩的睡颜，像个坠入凡尘的小天使。

每当沈靓忙完手头的工作，都会小心翼翼地抱起睡醒的小团子，温柔地与他说话，用轻柔的嗓音，传递着母亲的关爱，让小团子感受到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
随着小团子一天天变得更加漂亮可爱，秋天的脚步也悄然而至，天气渐渐变得凉爽起来。

连姝依旧奔波忙碌，每日能够陪伴母子俩的时间屈指可数，有时甚至忙到连家都来不及赶回，直接在西大营的营帐里和衣而眠。
因此，在小团子的心中，这个父亲的地位，远不及母亲那般亲近。

连姝心中难免有些失落，夜深人静之时，他闷闷不乐地搂住身旁的沈靓，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
“米宝儿好像不太喜欢我，他长大了会不会不跟我亲近啊？”

沈靓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柔声安慰道：“怎么会呢，他现在还小，认生而已，等他再大一些，自然就跟你亲近了。”
连姝依然闷闷不乐，语气低沉地说道：
“我总是没有时间陪他，等他会跑会跳了，只会越来越不想搭理我。”

说到这里，连姝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他凑到沈靓的耳边，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暗示的意味说道：
“要不，我再努努力，给他添个弟弟妹妹作伴，让他知道我对他的好，让他明白，他并不是孤单一人。”
沈靓听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嗔怪道：“说了半天，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

虽然嘴上说得热闹，但连姝心里并不想让沈靓这么快就再次怀孕。
他私下里询问过太医，深知生育对女人的身体会造成很大的伤害，而他两世的期盼，都是能与沈靓白头偕老，有一个孩子，便已足够。
因此，如今两人同房的频率明显比以前少了许多，而且也想尽办法地采取了避孕措施。

云收雨歇，沈靓依偎在男人的怀里，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低哑：
“今天阿砚来府里看望我和米宝儿，还带来了他这段时间所作的文章，我看了，比以前进步了许多，他也有意走科举这条路。”

今年，沈砚没有再去孤云寺养病，只是每个月过去一趟，请净心大师诊脉，根据他的身体状况，调整一下药方。
或许是病情得到了有效控制，加上这大半年来坚持锻炼身体，饮食也得到了改善，沈砚的个头猛蹿了一截，如今已经到了沈靓的下巴位置。
虽然与同龄的孩子相比，仍然显得有些瘦弱，但能够拥有今日这般健康的状态，姐弟俩都感到无比的知足。

“两位师父也曾对我说过，阿砚在学文方面天赋异禀，只要肯努力，走科举这条路不成问题。至于武艺方面，受限于他的体质，倒是可以用来强身健体，增强抵抗力。”
连姝对沈砚这个小舅子十分上心，即使军中事务再过繁忙，也会抽出时间关心小舅子的近况，可以说，他对沈砚的了解，甚至比沈靓还要更加深入。

“嗯，阿砚有心走科举之路，只要他的身体能够承受住，我自然会全力支持。”
沈靓的声音里充满了愉悦，她反握住男人温暖的大手，轻声说道：
“现在阿砚过得很开心，我看得出来，他的状态比任何时候都要好，谢谢你为阿砚所做的一切。”
那样出色的文武两位师父，若不是连姝出面相求，阿砚又怎能有机会得到两位师父的青睐？
也正是因为有了连姝的帮助，阿砚才能随时前往京城里的任何一所书院听课，自由借阅书院里的藏书，这对于普通的学子来说，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我是你的夫君，为你做任何事都是理所应当的，你谢我，岂不是太见外了。”
连姝佯装不满地轻掐了掐女人绯红未散的脸颊，笑着说道：
“比起你为我生育子嗣所付出的一切，我为阿砚做的事根本不值一提。”

沈靓紧紧地靠在男人温暖的怀抱里，心口的感动几乎要溢出来。
她天生就不是一个幸运的人，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能够嫁给身边这个男人。
无论以后他们是否能够恩爱到白头，仅凭连姝为她所做的一切，哪怕有朝一日他真的变心，她也不可能对他产生任何怨怼。

三年后。
“姐姐，姐姐，今天是放榜的日子，咱们出去凑凑热闹吧！”
一大早，宁慕便风风火火地跑到了梧桐院，神情兴奋地向沈靓提出了建议。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少女的容颜更加出众，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在岁月的滋养下，逐渐成长为一朵娇艳动人的芙蓉花。

“凑热闹是假，想第一时间知道林家二公子是否金榜题名才是真吧？”
沈靓拿起帕子，温柔地擦拭着米宝儿嘴角残留的汤汁，脸上带着一丝揶揄的笑容，打趣着眼前这个迫不及待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