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雁过拔毛

安氏闻言，连忙制止道：“这种没有真凭实据的话，可别在你表姐面前胡说。”

沈靓刚与他们相认，心中难免有所隔阂，若此刻说这些，恐怕会适得其反。

冯文生却毫不在意，直接当着沈靓的面，义愤填膺地说道：“小窈儿，你那个父亲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你即将嫁入宁安侯府，他定会借着你的名头为非作歹。你务必要万分提防他，绝不能让他坏了你的姻缘！”

依他看，那个姓沈的，骨子里就是个趋炎附势之徒。当年之所以会娶秋娘，还不是看中了老丈人的才学与人脉？

如今，好不容易能借着小窈儿攀上宁安侯府这棵高枝，他势必会不遗余力地借机往上爬。

天晓得他会做出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最终恐怕还会连累到小窈儿。

“舅舅，我心里有数。”沈靓轻声回应，心中涌起一股暖意。能得到亲舅舅如此关怀，着实让她感动。

冯文生看着眼前这位眉目清明、恬淡冷静的外甥女，心中稍安。她与她那糊涂娘亲截然不同，定不会重蹈覆辙。

夫妻俩心疼沈靓幼年丧母，便向她细细讲述了许多关于冯秋娘的往事，也关切地询问了仍在孤云寺养病的沈砚的情况。

即便早已预料到这些年来外甥女的日子过得异常艰辛，但当他们得知她小小年纪，既要应付方氏的刁难，又要竭力护住弟弟的性命时，仍忍不住心痛地流下了眼泪。

“舅舅，舅母，别哭了，一切都过去了，我和弟弟只会越来越好。”沈靓紧紧握住夫妻俩的手，柔声安慰道。

“小窈儿，是舅舅没用，舅舅实在该死啊……”冯文生懊悔不已，泪水如泉涌般止不住地往下流。

安氏劝慰了几句，见他依旧沉浸在自责之中，便索性不再多言。她从带来的行囊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沈靓，柔声道：“小窈，这次我和你舅舅来得匆忙，没来得及为你准备妥当的嫁妆，这个你收下，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吧。”

沈靓并未多想，接过盒子，缓缓打开。

映入眼帘的，竟是一盒满满当当的银票！

“舅母，这……这些我不能收。”沈靓顿时觉得手中的盒子仿佛千斤重，连忙推辞。

她万万没想到舅舅舅母竟如此大手笔，这些银票加起来，恐怕至少有两万两之多。

长这么大，她最富裕的时候，手里的银钱也不过区区两千两而已。

“怎么，小窈不肯收下，莫不是嫌弃我和你舅舅不成？”安氏故意板起脸，佯装生气，又将盒子塞回沈靓手中：“你舅舅虽然读书不行，但经商却是一把好手。这些年来，家里的生意越做越大，这两万两银子，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冯文生确实没有念书的天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三十岁那年勉强考中秀才。

他深知自己在科举之路上难以再进一步，便果断放弃科考，转而专心经营家里的生意。

凭借着安氏娘家的人脉，他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可谓是日进斗金，富甲一方。

若非这次时间仓促，夫妻俩定会为沈靓精心准备一份体面的嫁妆，而不是这些略显俗气的银票。

“舅舅舅母，你们能千里迢迢赶来京城观礼，我已经很高兴了。”沈靓眼眶微红，一番话语发自肺腑。

除了已经去世的娘亲和奶娘，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来自长辈如此真挚的疼爱。

“收下吧，就当是舅舅舅母替你娘亲给你的压箱银子。”冯文生轻轻揉了揉外甥女的脑袋，声音有些哽咽：“你不收下，我和你舅母心里会一直不安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再继续推辞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沈靓起身，向夫妻俩盈盈一拜，轻声道：“谢谢舅舅，谢谢舅母。”

冯文生和安氏这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就在这边舅甥团聚，其乐融融之时，正房里，沈见望正气急败坏地连摔了好几个茶盏，他怒不可遏地咒骂着冯文生：“莽夫！粗鲁！活该一辈子是个蠢材！”

方氏战战兢兢地缩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喘，只能静静地等待着他消气。

搜肠刮肚地咒骂了一番，沈见望心中的怒火总算稍微平息了一些。他转过头，语气严厉地警告着角落里的方氏：“冯家人既然来了，你给我把嘴巴闭紧了！不该说的话，一个字也不许说！”

方氏闻言，心中一惊，连忙问道：“老爷，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沈见望对她这番话还算满意，脸色也由阴转晴：“他们不会在这里待太久，你让下人们小心伺候着，别给我惹出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来！”

这个女人蠢笨如猪，若不是看在她还算识趣，又为自己生下了梁儿，他才不会让她稳坐主母之位。

否则，早就让她下去陪冯氏那个贱人了！

一想到冯秋娘，沈见望心里就一阵烦躁，脸色也再次阴沉下来。

“老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他们的！”方氏忍着心中的恐惧，连声应是，直到沈见望离开，她才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双腿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娘，你怎么了？”沈蕾从里屋走了出来，见方氏脸色苍白，似乎很不舒服，连忙上前关切地询问。

“没事，娘没事……”方氏摆了摆手，脸上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这阵子你要乖一点，千万别触你父亲的霉头。”

“嗯嗯，女儿明白。”沈蕾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她此刻更关心的是刚才无意中听到的事情：“娘，你和父亲到底有什么秘密？父亲才会特意警告你不许多嘴啊？”

方氏脸色骤变，急忙捂住她的嘴，警惕地左右张望。

在确定周围没有人偷听后，她才压低声音，语重心长地叮嘱道：“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不要乱打听！否则，咱们母女俩都会倒大霉的！”

沈蕾一听这话，心里就像是有无数只小猫在挠痒痒一般，好奇得不得了。

她本想追问到底，但看到方氏脸色如此难看，顿时也不敢再多嘴了，只能乖乖地应道：“娘，女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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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文生心里对沈见望十分膈应，坚决不肯住在沈府。

沈靓也理解舅舅的心情，便带着他们来到了鹿鸣巷的那座小宅子。

这座小宅子虽然不大，但也有好几间屋子，足够他们一家五口以及几个丫鬟婆子居住了。

七岁的冯悦怡是第一次住这么小的院子，她拉着沈靓的手，一本正经地说道：“表姐，我爹娘可有钱了，让他们买个大宅子给你住吧！”

在她看来，表姐从小就没有娘亲，也没有宽敞的屋子住，实在是太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