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赔礼

方氏的脸色骤然一变，哭声更大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老爷啊，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些年，铺子里的生意那是一天不如一天，能勉强维持不亏本就算不错了，一年到头，根本就没几个进项啊！”

沈见望向来信任方氏，听她这么说，倒也没起疑心，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既然你没做生意的头脑，那两间铺子就都给窈儿当陪嫁吧，这原本就是她亲娘用嫁妆银子置办的。”

方氏闻言，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惊叫出声，音调都变了：“老爷！府里就靠这两间铺子生钱啊！都给了沈靓当陪嫁，以后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沈见望身为一家之主，哪里容得下方氏质疑他的决定？他眉头一皱，不悦道：“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等窈儿嫁入侯府，成了世子夫人，区区两间小铺子算什么？！”

对于一个醉心权势的人来说，如日中天的宁安侯府，值得他赌上全部身家。

方氏气得紧紧攥住手中的帕子，却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走。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傍晚时分，永义伯府竟然送来了好几车的赔礼，阵仗之大，让沈府上下都惊掉了下巴。

带队前来的是永义伯府的世子，他姿态放得很低，当着沈见望等人的面，亲自将一份长长的礼单递到沈靓手中，语气恭敬：“之前多有冒犯，这些小小赔礼，不成敬意，还望沈二小姐大人有大量，多多见谅！”

沈靓的目光扫过礼单，只见排在前面的几样赔礼，随便拿出一件，价值都远远超过了她今天置办的一身行头。

看来，这一次永义伯府是真的下了血本了，赔礼之丰厚，让人咋舌。

沈靓眼帘低垂，神色平静地收下了这份厚礼。

若非圣上赐婚，她要嫁的人不是宁安侯府世子，这永义伯府又岂会连夜送上赔礼，如此低声下气？

权势，果然是个好东西，能让人趋之若鹜。

永义伯府的人一离开，方氏就迫不及待地让人把这些赔礼抬到库房，仿佛这些东西已经成了她的囊中之物。

沈靓怎么可能让她如愿？她态度强硬地吩咐下人，将所有赔礼都抬到自己的房间里，寸步不让。

方氏没料到沈靓竟然如此不识抬举，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语气也带着一丝怒意：“窈窈，我们都是一家人，何必分得这么清楚？”

沈蕾也眼红这些赔礼，立刻在一旁煽风点火，指责沈靓：“就是！没有沈家，哪有今天的你？你凭什么独占这些东西？”

沈靓压根不看她们母女俩，而是将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沈见望，淡淡问道：“父亲也认为这些东西应该归入公中吗？”

沈见望心里自然是这么想的，但理智告诉他，现在不能和沈靓撕破脸，他清了清嗓子，故作公正地说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这样吧，一半归公中，一半充作你的嫁妆，日后随你一起入侯府，也算是一份体面。”

方氏一听，顿时急了，尖声道：“老爷……”

沈见望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又转过头，一脸为难地对沈靓说道：“窈窈啊，府里的情况你也知道，之前你母亲给你的一千两银子，大半都是借来的，总要还给人家才行，否则传出去，你的名声也不好听啊。”

沈靓佯装犹豫，似乎十分不舍，过了好一会儿，才勉为其难地点头道：“既然父亲都这么说了，那女儿就依父亲所言。”

沈见望心里顿时乐开了花，立刻吩咐下人，将一半赔礼抬到沈靓的屋子里。

方氏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沈靓将那些珍贵的赔礼搬走。

沈靓心里清楚，自己是个不肯吃亏的主，那些最值钱的物件，自然都在她的一半赔礼里。

绿如一边清点着赔礼，一边兴奋地说道：“发财了！发财了！奴婢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

万一日后小姐在侯府过得不如意，靠着这些宝贝，也能过得滋润一些。

反正财多不压身，自然是越多越好。

沈靓也心情不错，她放下手中把玩了半天的精雕白玉兔，笑着说道：“嗯，你仔细收好，以后会有大用处的。”

一夜好眠，第二天早上，沈靓顶着下人们惊艳的目光，穿戴一新的来到前院的正堂。

她换上了一身裁剪合体的丝绸衣裙，颜色是淡淡的烟雨色，衬得她肤如凝脂，清丽脱俗。头上戴着一套精致的红宝石头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更显她的明艳动人。

沈蕾的目光如同毒蛇一般，死死地盯着沈靓，嫉妒得眼睛都快喷出火来。她忍了又忍，才勉强没有当众发作，还在方氏的暗示下，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迎上前去：“妹妹这身打扮真是让人眼前一亮，怕是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了吧。”

沈靓心里感到诧异，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沈蕾竟然会主动夸赞她？

“媚儿说的没错，窈窈这身打扮，谁见了都会喜欢的。”

方氏也强忍着心里的酸意，违心地恭维着这个她打心眼里憎恶的继女，面上还要摆出一副慈爱的模样，真是难为她了。

沈靓心念一转，立刻就猜到了这对母女在打什么算盘，无非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些好处罢了。

她微微一笑，看向面露满意的沈见望，柔声说道：“这都要多谢父亲疼爱女儿，不然女儿也不舍得买如此昂贵的衣裙和首饰呢。”

话音刚落，沈蕾眼底的嫉恨几乎要溢出来，她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沈靓身上的衣裙撕成碎片。

方氏的脸色也扭曲了几分，她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维持住脸上的表情，语重心长地说道：“窈窈也是个好孩子，知道你父亲疼你，日后嫁入侯府，也莫要忘记你父亲对你的好，要常回家看看。”

沈靓笑容加深，乐得配合着她们演戏，甜甜地说道：“女儿一定铭记于心。”

左右得便宜的是她，只是说几句不要钱的好话而已，何乐而不为呢？

果然，沈见望听了这话，无比欢喜，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是为父的好女儿！”

吃完早饭没多久，宁安侯府的两架装饰华丽的大马车，就缓缓停在了沈府大门口。

从马车上下来一位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太太，她穿着一身素雅的衣裙，却难掩身上那种久居高位的气度。随行的人俱是恭恭敬敬地称呼她为“章嬷嬷”。

章嬷嬷是荣华长公主的奶嬷嬷，她十八岁入宫后，就一直伺候在荣华长公主身边，后来又跟随荣华长公主陪嫁到宁安侯府。

几年前，荣华长公主心疼章嬷嬷年纪大了，就不让她再亲自伺候了，还特意安排了几个年轻的小丫头来照顾她。

但章嬷嬷却从不摆架子，依然事无巨细地管着荣华长公主的饮食起居，对长公主的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

几十年的照顾和陪伴，章嬷嬷名义上是荣华长公主的奴才，实则早已被荣华长公主视为半个亲人，情同母女。

即使是侯府的宋老夫人见到章嬷嬷，也不敢拿她当奴才对待，反而要客客气气地称呼她一声“嬷嬷”。

侯府的一众小辈见到她，也要行半礼，恭敬地唤一声“嬷嬷”。

因此，荣华长公主没有亲自前来商讨婚期，而是只派章嬷嬷前来，已是给足了沈家颜面，体现了侯府的重视。

沈见望为官多年，自是清楚这一点，他连忙殷勤地上前迎接，脸上堆满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