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赐婚

今日之事，务必严加遮掩，绝不能外传，让旁人看了沈家的笑话。尽管众人心知肚明，人多嘴杂，消息早已如风般散开，根本无法完全封锁。

沈靓无暇顾及这些流言蜚语，在匆忙应付完宾客们或真挚或虚假的祝贺后，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巷口寻找绿如。如今，危机已经解除，她们无需再仓皇逃离京城，沈砚也可以安心返回孤云寺继续养病。

“小姐，呜呜……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沈靓刚走到门口，绿如便踉踉跄跄地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她，喜极而泣。

“绿如，你怎么受伤了？”看着绿如披头散发，脸上沾满了血迹，沈靓心疼得红了眼眶，“这是谁做的？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绿如摇了摇头，破涕为笑，轻声说道：“小姐，没事儿的，都是一些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方才在巷口，她迟迟等不到小姐，心中便知大事不好。她本想冲进府里去救小姐，却不料被永义伯府的人抓住，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拳打脚踢。幸好，幸好小姐安然无恙，否则她就算以死谢罪，也没脸去地府见夫人。

绿如的伤势虽看着吓人，但并不算严重，大夫简单地把了脉，叮嘱了几句，留下一瓶药膏便离开了。沈靓关上房门，亲自为绿如上药，绿如感动得泪眼婆娑。小姐待她真是太好了！她悄悄地抹掉眼泪，忽然想起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小姐，圣上怎会突然赐婚？这其中……”

她家小姐自然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可是宁安侯府的门第实在是太高了！高到她每日祈求月老，也不敢奢望小姐的姻缘能与侯府扯上关系。况且，小姐与宁安侯府世子素无往来，沈家这样的小门小户，更是入不得侯府的眼。这桩门不当户不对的赐婚，实在是蹊跷至极，很难不让人怀疑其中隐藏着不可告人的阴谋。她害怕小姐刚跳出沈家这个狼窝，又落入另一个更加恐怖的虎穴。

“别担心，嫁入侯府的结果再差，也不会差过嫁给老伯爷。”沈靓语气平静，却透露出与她年龄不符的从容和坚定。宁安侯府世子有所图谋又如何？她亦有所图。

见自家小姐胸有成竹，忐忑不安的绿如也稍稍放松了几分：“宁安侯府的名声向来不错，传闻世子连姝文武双全，并无不良嗜好，而且又是圣上赐婚，日后小姐嫁入侯府定不会受磋磨……”绿如越说越轻快，竟觉得这似乎是一桩不可多得的好姻缘。

好姻缘吗？沈靓微微一笑，继续细心地为绿如上药。

宁安侯府乃是京城赫赫有名的权门望族，世子连姝被圣上赐婚的消息，瞬间在各大世家豪门之间炸开了锅！究竟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如此有福气，竟能入得了侯府的眼？什么？竟然仅仅是一个七品小官之女？这怎么可能！

同样难以置信的，还有宁安侯府众人。在赐婚圣旨下达侯府之前，无人知晓连姝清早带伤进宫的目的。接到圣旨之后，侯府上下震惊之余，立即派人去打听沈靓究竟是何许人也。不到两个时辰，派出去的人便回来了。

“好，好，好一个身份卑微、攀附权贵的狐媚子！竟敢勾引得姝儿违抗祖母，忤逆父亲！这种搅家精，老身绝不允许她进门！”梧桐院的小厅里，老夫人宋氏怒火中烧，她颤颤巍巍地扶着桌面，想要站起身来：“老身现在就要进宫，舍下这张老脸，去求圣上收回成命！”

坐在下首的侯府大太太许氏见状，连忙起身，快步上前劝阻婆婆：“母亲，赐婚圣旨是世子求来的，想必他对那位沈家小姐早已情根深种。您这样进宫，求圣上收回成命，待世子醒来，恐怕会因此对您心生嫌隙啊。”

闻言，宋老夫人怒意更盛，她紧紧地握住手中的龙头拐杖，重重地朝着地面敲去：“老身倒要看看，在他心里，究竟是祖母重要，还是那狐媚子重要！”

眼看着就要拦不住了，许氏焦急地向一旁正悠闲品茶的妯娌投去求助的目光：“殿下，您快劝劝母亲吧！万万不能为了这点小事，闹得他们祖孙不和啊！”

荣华长公主端坐在椅子上，纹丝未动，她说出的话却毫不留情：“皇兄乃一国之君，他的旨意，岂容他人置喙？即便母亲进宫哭求，也无济于事。大嫂不必担心姝儿会对母亲心生嫌隙，此事断然不会发生。”

许氏顿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是好。宋老夫人更是气得脸色铁青。

荣华长公主与当今圣上乃是手足情深，当年圣上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荣华长公主没少为他出谋划策。后来，更是在宫变之时，为了替圣上挡下致命一剑，导致腹部遭受重创，终身无法生育。这些年来，圣上对宁安侯府荣宠有加，其中有一半的原因，是出于对荣华长公主的感激之情。对此，宋老夫人和许氏心知肚明，即便心里再不痛快，在荣华长公主面前，也只能强行压抑着。

屋内气氛一时沉凝了下来，宋老夫人终究是不甘心，她转而鼓动荣华长公主：“你是姝儿的母亲，沈氏这种女人，根本不配做你的儿媳妇。若是你去面见圣上，圣上定会改变主意的。”

荣华长公主漫不经心地放下手中的茶盏，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老夫人，姝儿自幼主意就正，他看人的眼光，我信得过。况且，圣上是姝儿的亲舅舅，断然不会在亲事上坑害他。”

宋老夫人心头一梗，怒火蹭蹭地往上冒：“姝儿若真有眼光，万万不会看上一个七品小官之女！这女人还差点成了姝儿表舅爷的续弦，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侯府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京中世家大族的关系盘根错节，仔细算起来，永义伯府的老伯爷，是宋老夫人的表弟。平日里两家往来并不算多，只是逢年过节会互相走动一番。“笑话侯府？本宫倒要看看，谁敢！”荣华长公主凤眼微挑，语气凌厉，一股皇家贵胄的威严气势，瞬间席卷整个小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