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罗生门

“多谢表哥…… 咳咳……出手相助……”

烛光摇曳下，三七终于在顾齐烷的手下帮助下挣脱了束缚。她顾不得自己，第一时间冲到宋芝瑶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她从冰冷的地面扶起，“小姐，您怎么样了？脖子…… 没事吧？”

只见宋芝瑶那欺霜赛雪的脖颈上，赫然一道青紫色的勒痕，狰狞可怖，仿佛死神扼住她命运的咽喉。三七看得心惊胆战，眼泪都快要夺眶而出。

近来她们主仆二人仿佛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霉运缠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让人喘不过气。

宋芝瑶摇了摇头，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

顾齐烷深邃的目光，先是落在宋芝瑶紧紧握在手中的那把匕首上，又缓缓移到她那触目惊心的脖颈上，眸色瞬间暗沉了几分，让人捉摸不透。“表妹怎会在此处？莫非，也是为了江举人一案？”

三七小心翼翼地从宋芝瑶手中接过那把锋利的匕首，又连忙掏出帕子，细心地替她擦拭着手上沾染的血迹。听到顾齐烷还在发问，三七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埋怨。难道他没看到自家小姐受伤了吗？竟没有半分体谅之意。

没好气地嘟囔道：“小姐是想着，或许事发现场之人，能知晓一二真相，这才冒险前来寻找江举人，哪知道竟会被这群歹人给捉住……”

话一出口，三七便后悔不迭。她这才想起眼前之人，是权势滔天的顾齐烷，自己这番抱怨，岂不是显得小姐别有用心？她慌忙低下头，更加仔细地擦拭着宋芝瑶手上的血迹，眼神闪烁，不敢再四处乱瞟。

真是个口无遮拦的丫头。

顾齐烷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收回了目光，走到一旁，在一张还算完整的椅子上落座。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被牢牢按在地上的黑衣人，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感情：“说吧，你们是何人指使？又是为了何事，非要置宋知书于死地？”

宋芝瑶任由三七替她处理着手上的伤口，目光紧紧追随着顾齐烷，落在那黑衣人的身上。她贝齿紧咬着苍白的嘴唇，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

她的兄长宋知书，为人至纯至善，性情温和，待人友善，极少与人结怨。究竟是何人，又为了何事，非要对他痛下杀手？

那黑衣人只是冷哼一声，便将头扭向一边，一副誓死不屈的模样。

顾齐烷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淡淡道：“倒是挺有骨气。”

在场之人，没有谁会天真地认为顾齐烷是在夸奖他。因为紧随其后的，便是令人胆寒的威胁：“那本世子倒要好好看看，你的骨气究竟有多硬！”

话音未落，便有人将那黑衣人如拖死狗一般拖了出去。紧接着，便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一声高过一声，凄厉而痛苦，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久久不散。宋芝瑶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将她紧紧包裹。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脸色更加苍白。

顾齐烷转过头，看向她，眼神深邃，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怕了？”

眼前的男人，身处摇曳的烛火边，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之中，更显得他冷峻而神秘，令人心生畏惧。但那高挺的鼻梁，精致的五官，却又恰到好处地中和了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势，让他看起来俊美非凡。

宋芝瑶强压下心中的恐惧，轻轻摇了摇头。

他的手段固然令人害怕，但她知道，那是针对敌人。

看到宋芝瑶的反应，顾齐烷周身那股冰冷的气息，似乎也柔和了几分。他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赏：“胆子倒是不小。”

宋芝瑶今天做的胆大妄为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她也不清楚顾齐烷指的是哪一件。她只觉得喉咙干涩得厉害，声音沙哑地问道：“究竟是何人要杀害我的哥哥？他们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顾齐烷闻言，沉吟片刻，缓缓道：“这些日子，我也查到了一些线索……”

宋芝瑶刚要追问是什么线索，却见赵维神色慌张地跑了回来，单膝跪地，声音低沉道：“世子，属下办事不利，跟丢了……而且，对方似乎还有同伙，从中接应。”

与此同时，屋外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也戛然而止。紧接着，便有顾齐烷的手下前来禀报：“世子，方才有人突然出手，我们没来得及阻止，那人……死了。”

顾齐烷闻言，猛地站起身，一掌拍在放置烛台的桌子上。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张桌子瞬间化为齑粉，烛火熄灭，周围陷入一片黑暗。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怒意：“你说什么？死了？”

“属下办事不利，请世子责罚！”

线索，就这样断了。

顾齐烷紧绷着脸，沉默不语。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冰冷至极：“将尸体处理干净，我们先回府。”

宋芝瑶在三七的搀扶下，默默地跟在顾齐烷等人的身后。她和三七都不会武功，视力远不如赵维等人。再加上周围一片漆黑，没有任何照明，没走几步，便远远地落在了后面，几乎要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在三七的印象中，顾齐烷向来是冷漠无情的。她生怕自己和小姐被丢在这里，情急之下，顾不得许多，连忙提高嗓门，大声喊道：“世子！等等我们！”

听到三七的呼喊，顾齐烷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在黑暗中寻找着那两个几乎已经消失不见的人影。他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悦，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真是麻烦。”

看到顾齐烷竟然真的大步走了回来，宋芝瑶下意识地抓紧了三七的手。紧接着，她便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腾空而起。她猛地抬起头，发现自己竟然被顾齐烷抱了起来！而且，她和顾齐烷的鼻息，几乎是近在咫尺。

尽管她和顾齐烷之间，已经发生过不少亲密的事情，但被他这样抱在怀里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这陌生的感受，让宋芝瑶心中有些无措。

她双手紧紧抓着顾齐烷的衣襟，将头埋在他的脖颈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顾齐烷走得飞快，三七需要提起裙摆，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上他。

回到马车上，宋芝瑶依旧正襟危坐，身体紧绷。她和顾齐烷一共坐过三次马车，而其中两次，都发生了一些…… 让她难以启齿的事情。宋芝瑶咬着下唇，不敢去看身侧的顾齐烷。

与宋芝瑶的局促不安不同，顾齐烷自从上了马车之后，视线便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他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似乎要将她看穿一般。今天的宋芝瑶，所表现出来的，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在被人挟持的时候，她竟然还能反手重伤对方。明明看起来只是一只养在闺阁之中，用来逗弄的小猫，却没想到，竟然会有如此大的胆量。

顾齐烷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坐过来。”

宋芝瑶双眼直视前方，语气平静地说道：“我坐在这里，很安全。”

“过来。”顾齐烷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宋芝瑶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表哥，这里……是在马车上。”

“我当然知道这里是在马车上。”宋芝瑶只听见顾齐烷发出一声轻笑，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我是要给你涂药，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宋芝瑶顿时面色窘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她还是坚持道：“我自己来就好。”

顾齐烷长眸微抬，眉头轻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你是要我抱你过去？”

话音刚落，宋芝瑶便乖乖地挪到了顾齐烷的身侧。

顾齐烷眼底添了几分细碎的笑意。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对着宋芝瑶说道：“把脖子抬起来。”

冰凉的药膏，触及到温热的皮肤，宋芝瑶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她感觉到，顾齐烷的手指，并没有在涂完药膏后就立刻离开，而是在她的脖颈上，轻轻地摩挲着。他是在用自己的体温，帮助药膏更好地融进肌肤，发挥疗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