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入虎穴

眼见宋芝瑶面露难色，赵维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语气也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吴管事已经承认这些年侵吞了表小姐不少月例银子，世子已经吩咐其他管事清算，等表小姐回去，便会送到择荇院。”

这赤裸裸的就是一场引诱！

“……”

宋芝瑶紧咬银牙，此刻她正是囊中羞涩的时候，对方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这番话，分明是逼她跳上顾齐烷的马车！

赵维继续施压：“这些日子，世子一直在为宋公子之事奔走，已经查到不少线索，正想与宋小姐你好好商议。”

“……”

这是非去不可了？

去，去还不行吗！

宋芝瑶强颜欢笑，声音依旧娇柔妩媚，听起来似乎对顾齐烷感激涕零：“世子为了兄长如此费心，我理应亲自去道一声谢。”

眼见宋芝瑶上了顾齐烷的马车，赵维这才暗自舒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真是个体贴入微的侍卫。

宋芝瑶一上马车，便径直坐到离顾齐烷最远的地方，身子紧紧贴着车厢壁，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瞥向他，唯恐发生什么不测。

顾齐烷缓缓抬起眼皮，语气低沉得像是深潭里的水：“你离那么远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声音太过突然，宋芝瑶吓得差点跳起来，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马车空间狭窄，我怕挤着世子。”

顾齐烷闻言发出一声轻笑，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宋芝瑶见状更是坐立不安，挺直了腰杆。

顾齐烷觉得她这副模样十分有趣，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坐近些。”

宋芝瑶不情不愿地往他那边挪了一寸。

“再近些。”

宋芝瑶又挪了不到一寸。

“表妹，路途颠簸，你坐得离门口太近，容易被甩出去。”

这人分明是想引诱她靠近，然后图谋不轨！宋芝瑶这次看似挪动幅度很大，实际上却纹丝未动。

顾齐烷意味深长地收回目光，手指漫不经心地在马车上轻敲两下，紧接着，马车猛烈地颠簸起来，宋芝瑶的身子也跟着剧烈摇晃，她死死抓住车厢壁，才勉强稳住身形，不至于狼狈摔倒。

宋芝瑶心中暗暗发狠，就算是从这里摔下去，也绝不向顾齐烷靠近半寸！

正想着，马车又是一阵剧烈颠簸，宋芝瑶猝不及防，屁股离开了垫子，身子不受控制地向马车外倾去。

她怎么这么倒霉！宋芝瑶绝望地闭上眼睛，只希望不要伤到自己的脸。

经过一阵天旋地转，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袭来，宋芝瑶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落入了顾齐烷的怀中，她整个人跨坐在顾齐烷身上，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姿势暧昧至极。

耳边传来赵维毫无波澜的声音：“世子，表小姐，你们没事吧？方才路过一片乱石堆，马儿受惊了。”

顾齐烷低头看着宋芝瑶，淡淡道：“无事。”

宋芝瑶连忙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爬起来，这次不敢再离得太远，勉强挨着车厢坐下：“多谢世子。”

“我方才提醒表妹，表妹却执意不听，你看，这马车边缘多危险。若不是我出手相救，表妹早就摔到地上了，到时候断胳膊断腿的，以后还怎么嫁得出去？”

听出顾齐烷话中的戏谑之意，宋芝瑶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耳朵根也烧得厉害。

明明是对方好心相救，她却觉得对方不怀好意，当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时又说不上来。

一股熟悉的幽香从身侧传来，顾齐烷取出一本书，旁若无人地细细翻阅起来，丝毫没有理会身旁之人，宋芝瑶悬着的心依旧不敢放下。

接下来的路途，马车平稳行驶，再也没有发生之前的意外，这让宋芝瑶稍稍放下心来。

她甚至开始怀疑，之前的颠簸是不是顾齐烷故意安排的。

抵达大理寺，依旧是赵少安亲自前来迎接。三七因为脸上受了伤，不愿进去探望宋知书，生怕自己的狼狈模样会让他担心。

宋芝瑶没有强求，从三七手中接过为兄长准备的衣物和食盒，紧随顾齐烷身后。

昨日顾齐烷已经来过一次，狱卒们见风使舵，对待宋知书的态度也与以往截然不同。宋芝瑶今日来时，发现宋知书脸上不再像昨日那般布满血污，头发也整整齐齐地束了起来，虽然依旧穿着受刑后的破烂囚衣，却难掩其翩翩公子的风采。

“哥哥！”

宋芝瑶小心翼翼地将食盒中的糕点取出，又打开三七带来的衣衫：“哥哥，你在牢里这些日子肯定没吃好，先吃些点心吧。这是你以前的衣衫，我们走后你记得换上。”

说着说着，宋芝瑶的声音便带了哽咽，为什么是她的兄长要遭受这般磨难，明明他们宋家已经家破人亡了。

宋知书用完好的左手捻起一块糕点，送到宋芝瑶唇边：“瑶瑶长大了，都开始独当一面了。”

“这些东西不是我准备的。”

宋芝瑶不说，宋知书也能猜到，他们兄妹二人如今过得如此窘迫，哪里还有多余的银钱去买这么精致的糕点。

宋家与镇国公府的关系，要追溯到太祖母那一辈，那时两家夫人是亲姐妹。如今已经过了三代，所谓的表兄妹，不过是为了拉近关系罢了。宋知书本以为不常与他们来往的顾齐烷会袖手旁观，没想到他竟会如此仗义相助。

父亲临终前曾说，镇国公府祖祖辈辈都重情重义，果真不假。

经过医治，宋知书的精神已不像昨日那般虚弱，他朝宋芝瑶身后的顾齐烷微微颔首：“多谢世子出手相助，并照顾舍妹。”

顾齐烷淡淡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言谢。”

宋芝瑶在心里冷哼一声，现在装什么好人，当初要她身子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宋芝瑶突然想起什么，眉头紧蹙，语气焦急地问道：“大夫怎么还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