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龙袍染血

近在咫尺的距离，祝凡逸凝视着荀膺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睛，一股寒意油然而生，仿佛被毒蛇盯上一般。

他本欲开口，胸口却突然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瞬间意识到自己中了蛊毒，脱口而出：“你是什么时候……”

话音未落，只见紫鸢手中的刀刃已然脱离了他的掌控，落入祝凡逸手中。

“听见了吗？他的眼中只有自己，根本不知亲情为何物，你该醒醒了。”祝凡逸的声音带着一丝怜悯。

荀膺眯起眼睛，盯着紫鸢，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你……”

紫鸢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仿佛在嘲笑自己的天真。她素手轻扬，揭下了脸上那张精致的人皮面具，露出了原本的面容。

“竟然是你！”荀膺一手捂着剧烈跳动的心口，一手指向面前的女子，眼中充满了震惊。

“难得我变成这副模样，你还能认出我。”阿莎脸上布满了曾经的浓疮留下的疤痕，宛如一条条丑陋的蜈蚣，狰狞地盘踞在她的脸颊之上，“不过，爹爹看见死去的女儿死而复生，就是这种反应吗？”

刹那间，荀膺恍然大悟，意识到自己早已落入了一个精心策划的圈套之中。

“我明明没有喝那杯茶，怎么会中毒？”他难以置信地问道。

阿莎的神情黯淡下来，语气中带着一丝悲凉：“想要让疑心病极重的你中招，蛊毒自然不能下在茶盏里。”

荀膺终于反应过来：“是虫铃？”

祝凡逸肯定了他的猜测：“不错，那些白苗人身上的蛊虫早已被取出，原本的虫铃也被我毁去，你拿到的，不过是一个赝品罢了。”

荀膺发出一阵桀桀的怪笑，他早该察觉到的，紫鸢与他说话的语气从来都不是这样的。

“能将老夫算计到如此地步，没有一个知根知底的人，确实做不到。”荀膺的目光落在阿莎身上，带着一丝复杂，“对吧，我的女儿？”

阿莎眼中的仇恨如同火焰般燃烧，这个人，将她带到这个世界上，却又因为他的野心而将她抛弃，让她从小失去了父爱。而后，又因为他的私欲，导致她失去了母亲。就连她仅存的骄傲，也随着被他亲手毁灭的南慕而消失殆尽。

而他，却能在事后恬不知耻地哄骗自己为他所用，这是一种何等巨大的耻辱！

阿莎再也无法控制心中的怒火，她放弃了对萧涛的制约，横握苗刀，就要杀了这个丧心病狂的罪魁祸首。

“慢着！”祝凡逸拦住了她，语气严肃，“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荀膺见几人仿佛胜券在握，不禁放声大笑起来：“现在还不是你们可以放松的时候吧？”

萧涛手中的鱼剑又向前送了几分，剑锋已经刺破了荀膺的皮肤。

“你不会到现在还觉得有翻身的余地吧？”萧涛的声音冰冷刺骨。

荀膺却轻描淡写地说道：“在这个院子里，黑苗人或许可以躲过蛊虫，但他们呢？”

荀膺根本不顾及脖子上的剑刃，大手一挥，鱼剑在他的脖子上划出一道鲜红的血痕。

祝凡逸顺着他的手势看向院外，只见那些原本应该守卫的士兵，此刻却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显然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荀膺继续说道：“就算你医术高超，能救得了满院子的人，可是整个锦城呢？所有戍守边疆的天朝将士呢？你能救得了多少？”

萧涛的脸色顿时变了。

“果然，那些混有古曼落花的药品，已经遍布各大军营了吗？”

荀膺狂笑不止，径直从萧涛的剑下走了出来。

“现在知道太晚了，整个天朝都已经为我所控制，你们拿什么跟我斗？”

祝凡逸看着他那癫狂的模样，无力地垂下手，她漠然地转过头，用银针在皇帝身上快速地扎了几下，然后喃喃自语：“圣上，想必此刻已经无需凡逸多言了吧。”

只见那明黄色的身影动了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喜堂中的烛光并不算明亮，皇帝眨了眨眼，适应了一下光线，在祝凡逸的搀扶下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堂下的荀膺。

“朕真没想到，信任了十几年的荀相，考虑的竟然是如何取代朕的位置，你真是让朕在今日里，看了一出好戏。”

荀膺毕竟是当臣子的，眼看着皇帝清醒过来，说一点都不惶恐那是假的。但就在他下意识地想要行礼的时候，回过神儿来，看到眼下的情况，又瞬间收回了手。

“老臣见过圣上。”

皇帝当即从他的动作中了解到了他的态度，目光变得深沉起来。

“荀相这是连朕，也不放在眼里了？”

荀膺扫视了一圈屋子里的人，算是默认了下来。

半晌，他才稳定住脚步，说道：“圣上英明至此，想必也不会容得下老臣了吧。”

皇帝嗤笑一声：“你刚刚可是想要朕的性命，此时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还有什么话，不妨在这里一起说个痛快。朕一手提拔起来的相爷阁下，哦不对……”

皇帝说着，顿了顿，往旁边啐了一口唾沫，然后更改道：“或许皇帝这个称号，朕都应该让贤了。”

荀膺闻言，先是一愣，而后脸上浮现出一丝兴奋。

“若是圣上能够想通，倒也不必辜负这么多年来我们的君臣之情，只要能够交出玉玺，老臣保证不会伤害圣上一分一毫，放你归隐田园。”

皇帝先是愣了一愣，而后哈哈大笑起来。

自从生病以来，他很少再有过如此畅快的笑声。一来是病弱的身体根本不足以支撑，二来是他常常压抑自己的情绪，很少真正追随自己的内心做出表达。

但是此刻不同于以往，身为天子，多年来却被臣子玩弄于股掌之间，陷害忠良，残害周边部落，到最后，竟然连他身上的这身龙袍也想扒下去，他真是大天朝开国以来，最憋屈的一个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