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龙争虎斗

目送着那道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他这才缓缓地踱步走向那张宽大的床榻，仿佛一位即将入睡的君王，享受着这难得的片刻安宁。“吱呀——”一声，寝宫的大门再次被毫不留情地关闭，发出沉闷的声响。荀膺伫立在门外，深邃的眼眸凝视着上方那块金光灿灿的牌匾，那目光，仿佛在审视一件即将落入自己手中的珍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旋即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画面一转，来到了遥远而神秘的边南苗寨。

“什么？！”

祝凡逸向来以冷静自持著称，极少在众人面前失态。然而，此刻她却再也无法压抑住内心的惊涛骇浪，杏目圆瞪，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步凉。

“当年，你竟然是给严老将军传递那封密信的人？”她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其中夹杂着愤怒与难以置信。

步凉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他早已做好了承受祝凡逸雷霆之怒的准备，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那封信……那封信竟然是……荀膺伪造的？！”

祝凡逸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她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像一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傀儡，被人利用得体无完肤。

原来，害死师父的罪魁祸首不是萧涛，而是她自己！这个认知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地击中了她。

萧涛自然明白这对祝凡逸来说是一个多么沉重的打击，但他更清楚，为了确保计划能够万无一失地顺利进行，他不能再对她有任何隐瞒，哪怕是善意的谎言。

他温柔地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希望能给她一丝安慰：“这并非是你的过错，你仔细回想一下，其实早在进入夜卫巫的地牢之前，他们两人就已经预料到了后面会发生的一切。”

祝凡逸茫然地抬起头，眼眸中充满了困惑：“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萧涛要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所有看似毫无关联的事实尽可能地串联起来，还原事情的真相。

“我记得你曾经告诉过我，严老令公在被押入监牢之前，曾经单独与莫大人相处过一段时间。”

祝凡逸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没错，当时我误以为是师父用暗语提醒我，不要带老令公进城，所以我便将他带到了以前采药时，父亲……哦，不，是祝大人经常带我去的那处院子，这其中有什么问题吗？”

萧涛剑眉紧锁，陷入了沉思。

“或许并非是误以为，当时提醒你的人，也许就是莫大人。只不过后来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让你错误地认为还有另一方势力存在。”

“不可能……”祝凡逸却觉得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她摇了摇头，否定道：“他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就比如……”萧涛剑眉微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做戏给某些人看……”

祝凡逸闻言，顿时恍然大悟。她仔细地思索着，事情的起因和转折在她的脑海中逐渐形成了一个大致的轮廓。

“荀膺？”她试探性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迟疑。

萧涛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正是此人。如果他真的想要杀人灭口，又何必多此一举，将人带回锦城之中呢？直接在你所说的那处院子里动手，岂不是更加方便快捷？”

祝凡逸闻言，只觉得这个局实在是太大太大，大到让她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身处其中的哪一个环节里，完全摸不着头脑。

萧涛此时的思路却异常清晰，他继续说道：“他们两人，一个想要保护你，一个想要保护我，所以才会联手给荀膺演了一出苦肉计。因为莫大人早就知道，他一定会将自己作为替罪羊推出来，以此来平息众怒……”

“老将军在见到我的那一刻，也明白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地为家族平反昭雪。可当时的言颂新并没有强大到足以在朝中与荀膺抗衡的地步，所以才会接受莫大人的提议，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隐瞒起一半的真相……”

在场之人，但凡是思维稍微慢上半拍的，恐怕都难以跟上萧涛的思路。

“所以……”祝凡逸的声音有些哽咽，带着一丝颤抖：“师父是故意给我留下了一个空子，好让我能够顺利地溜进地牢，见到老令公，从而将那封伪造的密信当成真的证据，带了出来。”

她回想起当时严兵藏匿密信的伤口，确实没有那种陈年旧伤的样子，反倒是在附近，有一个刚刚缝合没有多久的创面。

她不禁开始想象，他是如何忍受着肋间那锥心刺骨的剧痛，将裹着密信的油纸包，又向下挪动了三分的。

祝凡逸想到这里，心中酸楚不已，如针扎一般疼痛难忍。

至于莫玥，一方面是因为他深知自己的身份，不想引起那些有心之人的注意；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太了解自己的脾气，凡事若是不问个清楚明白，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或许，他是为了偿还当年确实是迫不得已，参与了陷害萧肃将军一事，这样也算是对萧涛有了一个交代。

祝凡逸转头看向步凉，轻声说道：“原来祝大人一直都将真正的‘证据’，藏匿在了我们身边。”

说完，她便缓缓地朝着步凉靠近过去。

阿雅唯恐祝凡逸和萧涛两人会因为一时冲动而伤害到步凉，连忙挺身而出，挡在了他的身前。

“你们先等一下，虽然我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说来说去，大家都是被那个名叫荀膺的家伙给陷害的，就算是要报仇，也应该去找他才对，不是吗？”

祝凡逸挑了挑眉，略带戏谑地说道：“看来，我是连一个割袍断义的机会都没有了？”

说着，她便朝着步凉伸出了手。

“对不起，这些年来，我竟然不知道你一直都肩负了这么多的重担……”

萧涛也学着祝凡逸的样子，同样伸出了自己的手。

步凉有些迟疑地将手举了起来，却被阿雅一把拽了过去，搭在了萧涛和祝凡逸的手上。

“没关系的，步大哥才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呢！”

众人相视一笑，过往的恩怨，才算是真正地烟消云散了。

只不过，有的债可以一笑泯之，而有的仇，却不得不报。

萧涛从怀中拿出一封黄橙橙的折子，递给众人，说道：“我已经将上表的折子快马加鞭地传回了锦城，想必现在已经送到了皇帝的手中。那个人一定会因此有所动作，我们可以将计就计，给他设下一个圈套。”

祝凡逸接过折子，随手翻阅着，然后抬头看了看在场的众人，略带担忧地问道：“有必要将这么多人全都牵扯进来吗？”

萧涛还没来得及回答，燕无名就率先开口说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朝廷若是变天，也一定会影响到江湖，这是毋庸置疑的。而且说起来，当年跟着荀膺到边南修葺地宫，布下毒烟暗箭的，正是阿瑶的同族，或许我们早就已经跟这件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了。”

祝凡逸听到燕无名提起这件事，猛地一拍大腿。

“原来当年帮助南慕修筑地宫皇陵的，竟然是万江城的曲家！”

许久未见的曲素瑶缓缓地站起身来，依然是那般落落大方，仪态万千。

“家父曾经与我提起过，当年负责这件事的是我的三叔，他在南慕覆灭的那一年，侥幸从地宫的盗洞中脱身，回到了万江城，还带回来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