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鱼味撩人

祝凡逸正埋头扒拉着碗里的饭，耳朵却没闲着，将言颂新与那曲素瑶你来我往的客套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心里嘀咕，还好这曲素瑶眼瞅着就要嫁人了，不然这份人情债，指不定哪天就得发展成狗血的以身相许。
大概是临近婚期，各种琐事缠身，曲素瑶不过在宴席上象征性地动了几筷子，便被家仆匆匆叫走，留下满桌佳肴，祝凡逸左看看右看看，竟不知从何处下筷。
“怎么了？饭菜不合口味？”言颂新注意到了她的异样，知道她素来爱吃鱼肚子，便夹了一大块，放进她的碗里。
祝凡逸托着腮帮子，眼神幽怨地瞥了他一眼：“是人不太合胃口。”
言颂新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如果连在下这张脸都能让夫人倒了胃口，那恐怕这普天之下，就没人能让夫人有食欲了。”
祝凡逸忍不住调侃道：“没想到啊，我们家先生竟然如此自恋。”
言颂新轻捏她的脸颊，笑意更浓：“这可不是自恋，这是自知之明。”
“快收起你那爆棚的自知之明吧……”祝凡逸挥挥手，转移了话题：“对了，你之前到底帮了这位少城主小姐什么大忙啊？看她这又是感谢又是感激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上演一出久别重逢的苦情戏码呢。”
言颂新轻描淡写地带过：“也没什么，不过是帮忙写了封书信，顺便改造了一下娇小姐的婚姻观罢了。”
“啊？”祝凡逸听得忍俊不禁：“就你这为了活命，甘愿牺牲色相的婚姻观，有什么值得别人学习的？”
言颂新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不吃了？如果不吃，咱们就换个地方聊聊。”
说着，他便牵起祝凡逸的手，来到了客栈内的天井处。夜风习习，吹散了几分暑气，两人依偎着，言颂新这才将当初万江城家臣意图篡夺城主之位，想要将曲素瑶作为联姻工具送出去的事情，娓娓道来。
当然，关于他们想要联手寒沙州，一同对付蝉衣阁的事情，则被言颂新巧妙地略了过去。
祝凡逸仔细地梳理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所以说，当初是你写了那封书信，让燕无名主动放弃了这桩婚事？”
言颂新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可以这么说。”
祝凡逸在高处坐下，双腿在空中随意地晃荡着：“这么看来，这个燕无名倒也算得上是个正人君子，没有真的趁火打劫，觊觎万江城。不然的话，这江湖三大帮派，恐怕就要只剩下两个了。”
言颂新赞同她的看法：“燕无名的确称得上是良人，他从始至终想要迎娶的，都只是那个独立自信的曲素瑶而已。”
祝凡逸难得流露出几分羡慕的神色：“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我倒是觉得曲小姐能在最艰难的时候，有个依靠也不错。”
“可若是为了寻求依靠，就将自己未来的生活完全依附于他人，最终葬送的，只会是两个人的幸福。”
言颂新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仿佛意有所指：“你不也不让我插手回春堂的生意，一心想着等盈利了之后，再把银子通过分红的方式还给我吗？”
祝凡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当然也想一直当个无忧无虑的米虫啦，可心里总想着，万一哪天你烧包，把银子都挥霍一空了，我们两个岂不是要饿死街头，喝西北风去了？”
言颂新就这么静静地凝视着她，半晌没有说话，深邃的眼眸中，似有万千情绪在涌动。
祝凡逸最怕的就是他这种沉默不语的样子，完全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了打破这略显尴尬的氛围，她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肚皮。
“哎呀，刚才光顾着应酬，饭都没好好吃饱。我最近手痒得厉害，想亲自下厨，某人要有口福咯～”
言颂新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一把将祝凡逸从台阶上抱了下来，语气中带着几分迫不及待：“不急，先吃点前菜，垫垫肚子。”

早就听闻这万江城中，其他方面都无可挑剔，唯独这烹鱼的手艺，实在不敢恭维。
尤其祝凡逸还是个精通河鲜海鲜的行家，对于晚宴上那道平平无奇的鲥鱼料理，仅仅是象征性地夹了一筷子，便彻底失去了兴趣。
眼下闲来无事，手也痒痒的，她便向客栈掌柜要了灶台和一整条新鲜的鲥鱼，然后便扶着有些酸痛的老腰，开始忙活起来。
言颂新则斜倚在厨房的门框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时不时地关切地询问一句：“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祝凡逸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刚刚“奋战”过的地方，无奈地说道：“还是不劳您大驾了，您就老老实实地待着吧。”
她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平日里看起来清心寡欲，宛如谪仙的言颂新，怎么最近好像突然吃错了药一般？莫非是这么多年来，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天性，如今终于彻底释放了？
祝凡逸当然不知道，现在的言颂新眼中，她就像是一颗行走的大号春药，一旦品尝过那销魂蚀骨的滋味之后，便再也无法自拔，只会想要更多。
看着她此刻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食材，小心翼翼地将鲥鱼连同鱼鳞和鱼皮一同片下来的景象，心中暗想，这丫头如果不当大夫，估计会去做个厨子吧。
等她盖上蒸屉，将这道繁琐的蒸鱼工序暂时告一段落之后，她便大大咧咧地靠在言颂新的怀里，任由对方为自己捶背捏肩，放松身体。
“不过是吃口鱼而已，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如此麻烦吗？”言颂新对她如此执着于美食，感到有些不解。
祝凡逸闭上眼睛，尽情享受着他贴心的服务，缓缓地解释道：“老一辈人曾经流传下来一道名为‘落雨观花’的鲥鱼名菜，其精髓就在于将鲜美的鱼肉剔下来，细细地剁成肉泥，再用巧手捏成精致的花朵形状，然后将带着鱼鳞的鱼皮小心翼翼地铺在上面，一同放入蒸屉之中蒸煮。这样一来，鲥鱼鳞上富含的油脂便会缓缓地滴落到鲜嫩的鱼花之上，不仅能够最大限度地保留住鱼肉的精华所在，还省去了挑刺的繁琐，简直是一举两得。”
言颂新此前从未听说过，原来吃鱼还有这么多的讲究，不由得对蒸屉里的那道菜肴，更加期待了。
“金灿灿的雨露，轻轻地滴落在晨间娇艳的花瓣之上，为其注入了诱人的清香，这难道不是世间最顶级的美味佳肴吗？”
说完，她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不过，还是有些可惜……”
言颂新好奇地问道：“可惜什么？”
祝凡逸指了指身旁的蒸屉，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我的刀工实在不行，没有办法雕琢出那晶莹剔透、栩栩如生的鱼花。不然的话，我定要让你好好感受一下，先人们为我们刻在灵魂深处的那种极致的浪漫。”
言颂新笑着打趣她贪吃：“平日里不见你好好研读医书，怎么净看些菜谱了？”
祝凡逸立刻振振有词地辩解道：“药食同源，你没听说过吗？有时候，药补还真就不如食补来得有效。既能够省去吞咽苦涩汤药的痛苦，而且疗效也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