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尸语呢喃

借着切割老尸参根茎的空档，祝凡逸围着这株庞然大物，仔仔细细地观察起来。

要知道，普通人参能长到手掌粗细已是难得，更何况眼前这株体型惊人的“老尸参”呢？

此地山清水秀，方圆数十里不见人烟，按理说不该是随意抛尸的乱葬岗。

豢养尸体绝非无缘无故，瞧这老参根系中包裹着的骇人残骸数量，定是有人刻意将其种植于此，定期运来尸体，以血肉喂养，方能使其长得如此巨大。

这地方虽偏僻，但好歹临近官道，难免会有过往的客商之类的。若是不小心闯入这养尸之地，成为老参的肥料倒也罢了，可若是像司敬那般逃出去，定会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既然保密工作做得如此严密，那么这株老参附近，必定有人看守！

想到此处，祝凡逸警觉地四处张望。突然，她猛一回头，一截挂着半块脑壳的老参根茎，赫然出现在眼前，吓得她“妈呀”一声，直接跳了起来。

见言颂新在一旁偷笑，她举起粉拳，轻轻捶在他结实的胸膛之上，嗔怪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捉弄我！”

言颂新将老参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打开折扇，驱散着周遭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忙活了半天，弄得一身怪味儿。等下找个旅店，可就有劳夫人，替我沐浴更衣了。”

祝凡逸这小财迷，已经蹲下身子，开始清理起这株老参。她脱口而出：“那不是有司……”

意识到司敬还身中剧毒，她暗自懊恼，责怪自己嘴比脑子快。

“行，不就是沐浴嘛。”反正你身上哪儿我没见过？

言颂新闻言，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将扇子凑近祝凡逸，一同“沐浴”着清风。

祝凡逸歪着头，打量着他。生怕药效过去，又从怀里掏出一颗避毒的药丸，塞进他嘴里。

知道他怕苦，可身上又没带糖果，便索性送上一个香甜的吻。

顷刻间，言颂新觉得，自己在这尸臭熏天的鬼地方忙活了半天，都值了！

祝凡逸看着他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后面去了，忍不住嗔怪道：“都多大的人了，吃药还怕苦。”

随即，她想起刚才的猜测，接着对言颂新说道：“我觉得这株老尸参，不是偶然长在这里的，而是被人刻意种在这儿的。”

言颂新也赞同地点点头：“方才我在切割尸参的时候，还有一个发现。”

“什么？”祝凡逸好奇地问道。

言颂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拉着她来到刚才的位置，指着尸参根茎中的一具尸体说道：“这附近的尸骸，基本都是赤身裸体，可这两具尸体身上，却还残留着些许衣衫。”

祝凡逸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在错综复杂的尸参根系中，的确有一具尸体，上身穿着蓝白相间的粗布衣裳。不过，衣物已被撕扯得只剩下几缕破布条，双腿以下，几乎与根茎融为一体，根本分不清原本是什么装束。

此时，阳光正好，一抹亮光闪过，吸引了祝凡逸的目光。

她伸手捡起来，竟然是一截尚未完全腐坏的腰带。

这东西，只要是本朝之人，就不会认不出来。

虎头牌腰带！只有身居官位之人，才有资格佩戴！难道，这老怪物，是被官家养在这里的？！

祝凡逸抬头看向言颂新，发现对方眼中也充满了惊讶之色，显然与自己想到了一处。

“这官家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到这种地方来。应该是专门派遣来，看管和喂养尸参的。”祝凡逸分析道。

言颂新却从尸体身上衣服的颜色和形制，推测出他们很有可能是看管牢狱的狱卒。

祝凡逸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他们用死囚的尸体来喂养尸参，为了避免被人发现，所以才全部脱光了死囚的衣服。”

言颂新也同意祝凡逸的看法。

“这两名狱卒死得十分匆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异常的事情。可能是意外中毒，也可能是被人杀人灭口。”

两人交换了彼此的看法，明显更倾向于后者。

言颂新好奇地问祝凡逸，是如何得知这怪物是尸参的。

祝凡逸解释道：“《南毒秘钥》，原是南慕国的国宝级医书，其中记载了有关南地几乎所有的毒虫毒物，这尸参也在其中。是我父亲多年前随军出征，意外从南慕国宫中获得的，也就是当年荀膺宰相，移栽不死树回朝的那时候。”

说罢，她仔细回忆了一下，继续说道：“按理说，父亲得到《南毒秘钥》的事情，从未跟外人提起过。官府之中，有人知道这东西的存在，那么那个人，一定也在当年的随行队伍之中。”

言颂新一听到“官家之人”这几个字，脸色就变得不太好看。

他沉思片刻，说道：“如此秘密地用死囚尸体饲养尸参，没有上面的人允许，几个小小的狱卒，是不敢私自进行的。”

祝凡逸点点头，觉得这件事回头可以找莫玥打听一下。毕竟暗卫最擅长的，就是调查一些不为人知的官府密事了。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尽快解决掉这株尸参。如此巨大的身形，要是等它自己腐烂，恐怕周围数十里的土地和作物，都会受到影响。

言颂新并不是不同意，只是皱着眉头说道：“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如何处置这小山一般的尸参？”

祝凡逸估摸着毒素已经释放得差不多了，随手扯了两片香樟叶，放在了尸参的顶端。

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随意地往上面滴了两滴，而后眨眨眼睛，对着言颂新神秘一笑，说道：“对付毒物，当然要以毒攻毒了！”

只见那株庞大的尸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萎缩。不一会儿，连同上面的断臂残骸，都好像被烈火焚烧过一般，蜷缩成一团。

言颂新看得后脊背一阵发凉。

他见识过祝凡逸的医术，只是没想到，她的用毒之术，竟然还在医术之上。

想想前不久，自己为了气她，还故意跟祝兰芝表现得亲近。那时候她没给自己来个死无全尸，真是谢天谢地了！

不一会儿，尸参便缩小成拳头大的一个黑疙瘩。祝凡逸扒下言颂新的外衣，将尸参裹好，背在了背上。